哀嚎的牤牛（一）

                          怪声 

＂啊…啊…哞…哞！＂几声由高到低的叫声，从建明家传了出来，把蹲在地上捡树叶玩的小亮吓了一跳！

小亮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下子没站稳，打了个踉跄，差点摔了跟头，他慌慌地四下里瞧着，寻着姑姑小娥的身影，小娥正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无聊地玩弄着手中的节节草（农村田边地头，常有的植物，如竹子一般有节，但很纤细，能随意拔开两段中间的节，然后还能再安上，一般被人薅回家喂家禽），小亮看见姑姑，＂啊，啊＂地叫着，向小娥张开了双手，小娥跑了过来，小亮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紧紧搂起她的脖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小娥的肩上，＂不怕，不怕，是牤牛叫呢！＂小娥在小亮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秋收开始了，家里的劳动力都下田干活去了，留在家中的多数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白天，村子里比较安静，下田干活的人，早晨出门便带足了一天的饭食，他们一般会等到天黑透才会回来！

十一岁的小娥被她娘安排在家带侄子小亮，小娥在学校和同学玩闹时，不小心磕破了腿，伤口还没愈合，这些日子，她就在家呆着，侄子小亮今年刚满一岁，说话有些迟，只能说几个简单的字，走路还有些不稳！

连着几天了，小娥都听见了那个怪声，起初她也有些害怕，把家里大门关起来，让小亮在院里玩，可小亮哭闹着非要出来，她也没法子，大人都不在家，小亮真闹起来，她也整不住！晚上，小娥也问过她娘，那叫声是从何而来的，她娘只告诉她，是前屋建明大叔家，一只快要＂病死的老牤牛＂发出的声音！

知道是牛发出的声音，小娥也不再害怕了，每天带着小亮继续在家门口玩！几天过去了，小亮似乎也习惯了这声音，玩得高兴时也跟着怪声＂哞，哞＂地叫几声，叫完后、自己还咯咯地笑着！

一天没听到那叫声了，小娥猜想，＂老牤牛一定是死了吧，天天这样叫着，肯定非常难受＂，小亮有时想起那声，还＂啊唔，啊唔＂地用手指着建明家，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着小娥听不懂的话！

娘临睡前告诉小娥，明天不要带小亮去门口玩了，没事也别开大门，说小亮太小，怕冲了邪气！娘说完便睡了，小娥想了一宿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开门会有邪气，是不是真有、村里老人常讲的吃小孩的妖怪！

第二天，家里人吃过早饭又下田去了，地里新刨得红薯，趁着好天气，用搜子（白字）搜了片摊在空地上晾晒风干后，打包储存，等着冬天卖红薯干!

家里大门紧闭着，小亮坐在院子里玩泥巴，小娥一直在门边转悠着，她试了几次想推开大门，转头想起她娘的交待，又犹豫了，可心里却一直痒痒着，实在憋不住时，她想从门缝里看一下，＂不开门，只看一眼，就一眼！＂小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抬头看了一眼小亮，故作镇定地＂吭⋯吭＂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她弯下腰，把身子贴在门上，睁大眼睛从门缝里朝外看，心却开始＂砰砰＂乱跳！

外面静悄悄的，一切还和原来一样，只不过地上多了几只贪嘴的小麻雀，正在啄食小亮昨天丢的馍馍渣！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小娥长吁了口气，可转念又一想＂娘向来不会骗人的，她说有东西，那肯定是有＂，小娥大概早忘了自己先前＂一眼＂的承诺，她趴在门边，继续往外瞄着！门口那棵老榆后面，就是建明叔家的房子，他家屋后似乎多了一些东西，小娥揉了揉眼，她想看清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