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柳暗花明

好似柳暗花明

后来，在别人那里碰壁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他。他的这下叹息，是由何而起，是为何而发。

应该是我的表演太过于拙劣，而我又自信过头。请问是一个二十五岁步入社会工作的男人见过的风浪多，还是故作世俗的你多？一惊一乍寻找由头拒绝牵手的你暗喜高明，二十五岁的男人就神经粗到没看出来？我将他的尊重误以为是我强势，到底是我太欺负人了！

最后在一家港式餐厅当服务员，但这不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挣到的的第一份工资是60块，替房地产公司发传单。一天下来，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我以为发传单就是把负责人发给我的传单发给路人就OK了，但是理论跟实践总是有距离。

发传单的人一整天都得站在自己指定好的区位，负责人时不时会来查岗。你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为了不被抓住小辫子扣钱，我得时时刻刻呆在划分好的地界。一整天呆在外面，天阴还好，若是赶上晴空万里，那就要干受着。真应了那句话：你想要人家的钱，人家想要你的命。

路面上随处可见路人丢弃的传单，开始的时候，我遵守负责人的话一一捡起来，但是发现捡不过来。你发给他，他接过来丢地上，你再弯腰捡起——到头来，传单还不是在自己手上。同伴笑话我傻，中午吃饭的时候传授经验。

你呀，就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傻啦吧唧的样子。负责人叫你捡就真捡呀，他不在旁边管他呢，他要是在旁边，你再装个样子。上午发了一圈传单，你难道没发现很少有人愿意接你的吗？路人都不接传单，好不容易接过手的，看都不看走两步，转身给你扔了。就你还傻啦吧唧捡回来，你看看别人有捡回来的吗？大家都像你一样的话，这传单发到年也发不出去呀，就60块钱，还想我们咋样！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她讲的不是全无道理。不过，我才刚来一天，对这个还不熟悉，也不敢乱来。万一我连这个路子也没了，就真不知道去哪谋生。

但是接下来的这几天，天气热得要命，负责人还不让我们去有荫的地方站着发。地面上的热气能烫卷人腿上的脚毛，路上除了些摆水果摊的贩子连个鬼也没有，一打又厚又沉的传单发给谁呀。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人家三米开外看你拿个传单，宁愿绕些路多走几步，也要离你远点。

路过你身边的，你眼疾手快递上传单。人家目不斜视，视你如无物。遇到这类人，那些冲你摆手，说不好意思拒绝的人已经算得上是善良的了，至少人家跟你互动过。

传单它伤害了我，打击到了我的自信心。每天循环一件事：发传单，被拒绝。我有点受够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明明大家生而为人，都是爹妈养的，没有谁低人一等。干完明天，我就拍屁股走人，老子，不干了！

这天照样很热，我跟那个女生一起发。她负责肯德基那块，我负责餐厅这边。她站那边发了一会儿，跑过来问我怎样。我说，这边也没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吓得他们不敢出门。

她说，她那边也没人，没发出去多少。她指着披萨店前的空椅子，说：我们去那坐会吧，腿都站肿了。

会不会待会有人来查岗，看到我不在骂人呀。

不会，天气这么热，我不信他自己不怕晒，还出来管我们，早不知哪处凉地歇去了。在外面，你不要太死板，灵活一点。你不为自己考虑，谁为你考虑。

说的也是，反正我也打算不干了，还怕他不成！

我们各买了一瓶水，边看路中央来往的车辆。遮阳伞下面吹来小风，晒得红扑扑的脸颊像是上了一道清凉油。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久了，还没正式问过你。

我叫王珍，你呢？

我叫李欣，欣欣向荣的欣。多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我们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除了前面简单的介绍，我俩就没再说过话。

她问过我为什么想到出来打工，我说自己学习不好就出来了。我不愿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讲自己的故事，她也应该是听出我不太想多说的潜话语，识趣地保持沉默。

差不多后起身回到原地继续发传单，人渐渐二三出现。有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绽放甜美的笑脸，用热情饱满的语调说：“天气这么热了，您拿张海报遮遮阳吧。”

我改变了发传单策略。

天气这么热，他们不需要传单，他们需要荫凉。而我手里的传单大如海报，纸质又好，足够为出门没带太阳伞的女士们遮挡一小片阳光。

当瞄准她们的需求，她们变得有好起来，能够回馈我灿烂的笑容。心情愉悦后，我感觉这几日失去的自信又一点一点的重回我体内。

一位美丽知性的女子从餐厅里出来，她穿着无袖的白裙子，又没带伞。

我上前推销自己的传单，她接过挡在头顶上。她一会靠近，一会站远，看的却是餐厅的电子屏。我还以为她是欣赏屏幕里播放出来的菜品。

她问我，你觉得那行字，把黄色改成红色怎么样？我感觉她是诚恳问我，那我一定得诚恳回答。她指的字是电子屏上的字。

我说，黄色的字感觉会模糊点，如果笔画多了，就糊成一团不好认，如果是红色的话，辨识度会高点。再说，我从小就很喜欢红色。当然后面一句，我没说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给的意见。

真客气，真有礼貌。她应该也是受过高等教育，就像孟叔林一样，只有读过书的人才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大热天的，你站在外面发传单，一天多少钱？

我如实回答，60块一天。

60一天有点幸苦，还要站在太阳底下烤，你这一小女孩不能老干这个。这家餐厅是我新开的，目前在招人，你愿意过来当服务员吗？

这是您开的？哇，好厉害！

哪里，也是给人干活。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带你去楼上让人给你填张表。

我没干过服务员，我怕我不会，让您失望了我会不好意思。

哈，服务员跟轻松的，就是给客人上菜，倒水，收拾桌子。很简单的，就跟你在家里一样。到时候我会叫人带你，所以你不用担心的。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干得很好的。

反正我也已经不想继续发传单了，既然这份工作找到了我，我又为什么要拒绝，省去了重找工作的麻烦。

对了，忘了介绍，我是章庭。小妹，你呢？

章姐姐，我是李欣，欣欣向荣的欣。

餐厅的真身是在二楼，一楼是一口电梯井。我跟着章庭上二楼，门一开，冷气扑面而来。

电梯门的右手边的架子上放了一盆绿萝和发财树，左手边是一缸大型的布艺假花，有大露莲小露莲，五头绣球花，多色跳舞兰，若干玫蕊跳兰菊。

正对面有个密码门，只有财务和高管才能进去。门下边是一些小摆件，四只披着锦鞍的东南亚小象，十二根金灿灿的羚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