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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之地(17)

2021-04-29  本文已影响0人  海蓝游子

(17)

    江海村传扬旧机修厂将要新生,连未来的模型都有了。这件事情,让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很新奇。何村长带队,江海村的男女老少都涌进原先让他们心痛,后又让他们极为排斥的旧厂房了。

    这厂房很奇怪,许多年昏暗无光,阴冷潮湿。可自从有重组计划后,每日太阳升起,都能从厂房的高窗照射进日光。钳工台是整个厂房的焦点,何村长领着大家,包括田寡妇、绍寡妇(绍江母)等,她俩像左右伺候村长一样,村民们在后,开始秩序还好,大家有序排队,观赏灯光闪烁的模型和电动玩具车辆行驶。

    肖疯子单独赶来,举止行动游离于大家之外。他站在钳工台,看着模型,像看到实物一样,先充满敬重的神情,然后,又傻乎乎地咧着嘴笑。

“怎么看不见人呀?”田寡妇道。

何村长是见过世面,说:“我到过市里多次。听说未来的机床都是数控,所以没有人了。我们不能犯老佛爷的错误,非要自己坐在车前,让司机坐后面,这样老爷汽车就无法开动了。”

    项丽觉得,何村长这句话有些搞笑,这那跟那的事呀。

    “都数控了,人都不干活了,没有活干,人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人就没饭吃,厂子未来与我们江海村有何关系?”人群中两个闲游青年冲上前道。

    这时,小白脸徐总抱着合同还有一大堆技术资料进了厂门,他接过话道:“要靠技术吃饭,要靠智能吃饭……”他还想说许多要字。

    今天,俩闲游青年从背后看去,像是女人。一个穿着花格衬衣,披头散发;一个穿着碎花布衬衫,扎着独角辫子;腿脚都穿着雪白的喇叭裤,像是在市里混了一阵子。他们摘下茶色墨镜,有意无意的互相推搡,并打开“燕舞”牌双卡磁带录音机,围着钳工台舞着、跳着:“燕舞、燕舞,一片歌声一片情……”

    其间,穿碎花布与花格布的俩闲游青年,在舞蹈中猛互相撞了一下。他俩身体歪扭,借着一股寸劲倒在钳工台上,并来回旋转身体碾压。小白脸要过去把他们拽下钳工台,俩人躺在台子上扭动着屁股舞动。

    松木台上,已是一片金属的废墟。

    刚欢喜一阵的村民们,都悻悻离开了。项丽看着原本高傲的小徐总,目光发愣,颓废而无力地靠在厂房的大门,慢慢坐在油迹渍斑的门坡上,阳光照着他苍白的脸颊。

    董厂长外出办事回来进了厂门,他看见村民陆续撤离厂区,钳工台上狼藉一片,小徐总一脸冷淡无光的表情,董厂长心里一阵紧张起来,想:“难道是机修厂重组的事情黄了?”

绍母也随田寡妇离厂了,临走时,绍母冷冷地给项丽扔下一句话:“闺女,还是回家来吧!”

    这次村民在旧机修厂聚集时,倒是项外公生病没赶来。

有一天晚上,钳工台上的白炽灯,发着淡黄色的光。花斑蚊蝇在哼嗡飞舞,不断撞击着薄热的玻璃灯罩。项丽感觉有些燥热,不断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揉搓左手的中指。她同小徐总一样,也坐在长条凳上发愣。上午还充满迷幻色彩的模型,如今蜷缩如同废品收购站堆放的金属垃圾。

小徐总起身,拾起一个小汽车模型,它的轮胎掉了,已经不能行驶。忽然,小徐总的眼前,闪现出他过世的母亲,开着同样型号的小轿车,带小时候的他到海边兜风的情形。太阳已经升起,海浪从淡蓝色的岛屿出发,冲击海滩金黄的沙丘,还有紫色的礁岩,却没看见海鸥在飞翔。

小徐总忽然把项丽抱着,眼里充满孩子一样的泪,他嘴里喃喃地喊着:“妈……咪……”然后,两只手不住在项丽的肩背上颤抖。

项丽没有丝毫的躲闪,相反,她贴着小徐总的身子,迷朦间也幻觉到厂房四周黑暗,却很像有一次她在涟山的岩洞:淡黄色的灯光,周围是紫色的洞穴,岩壁像被水浸泡后一样泛起斑斓的光波。父亲的影子,就像自然岩石的形状,深邃而遥远。

相互同情,相互偎依。

小徐总双手努力摸索,慢慢侧下身。残缺的轿车模型,滚落到钳工台下深不可测的空间。他的脑袋枕在项丽的腿上,双手抓住项丽的胸乳,一下,一种时间上的错位感开始袭来。他呻吟着:“我想吃奶……”

    项丽此时头脑一片空白,接着一种类似母性的情怀,竟在胸中膨胀起来了。

“嫂子……”此时,绍江仿佛像幽灵出现,他在黑暗的空间外喊道。

绍江时时都关注着项丽,他一直站厂房钢木大门外。这大门是被绍江慢慢推开一条缝的。绍江看到淡黄色的灯光下,两个依偎的人影渐渐靠在一起。这影子就映射在大门对面斑驳的墙上,如巨大的银幕,冲击绍江的视觉,刺激着绍江神经。他觉得,这两个人并不是在温情。项丽不会这么快,又坠入另一个情网,她是一个守洁的好姑娘。

绍江觉得,小徐总是在强暴项丽,就如同新婚的黑夜,项丽在兄长绍明的身下,被迫失身,当时,绍江是不省人事的。现在绍江觉得头脑很清醒,他要拯救项丽。可绍江一下又无法定位对项丽的称呼了。他忽然本能并痛苦地对项丽喊了一声:嫂子!

厂房的钢木大门被冲撞开,绍江操起门后的一根木拴,向小徐总砸过去。这时项丽像刚从迷幻的梦中惊醒,她的上衣已完全敞开,隐约露出胸乳。她听到了厂房内自瓦脊惯入地表的呼喊,她的痛从胸口弥散开来,一直抵达手尖,好像食指被人猛擢了几下。

“绍江!你不要乱来……”项丽此时头发蓬乱,头对着钳工台宽厚的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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