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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清明——关于死亡的方式

2018-04-08  本文已影响0人  彭婷A梦

清明三天假。问爸爸扫墓的话需不需要我到场,他想了想,你这么忙,不用了。我便也不再提。

奶奶是2月22日凌晨走的。至今也就四十余天。我顶多周末回来,爸爸日常饮食凑合,也不开伙,冰箱空着,光拿来放奶奶的注射液了。这个药市内的医院没有,爸爸便每月月初开车去另一个城市取回来,放进冰箱,需要的时候再交给医生。重组人血管内皮抑制素注射液,几乎还是崭新的一大盒。被爸爸从伸手可及的上层,挪到了最底层,再也派不上用场,也不必再派上用场。

按照习俗,奶奶走的是土葬。入祠堂前,先躺在一口窄窄的冰棺里。通着电,周遭都是扩散开的丝丝冷气。棺前是一张小桌子,摆着一些水果、零食。桌下放遗像,靠着棺。只有跪在桌前用稻草捆的垫子上,上香,俯身跪拜,才能看见相。我找来一张小板凳,非常矮,矮到几乎坐地上的高度。但是弯弯腰,刚好能看见相。我那么坐了两天。盯着那张黑白照片,在心里和奶奶说话。趁没人注意,拿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我知道那是大不敬。可我不管。孙辈里,奶奶最爱我,她一定会原谅我。更何况,这是我唯一的一张奶奶照片了。我想留点儿念想。

之后的几天便是漫长的仪式。入木棺,鞭炮,丧乐,进祠堂。钉棺。我们换衣服,送木枝,拉白布,还有长久的、长久的叩拜。钉棺时我也终于是见到了奶奶最后一面。因为冰棺的存在,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皮肤依然饱满有弹性,皱纹还是那么几根,一点儿没变的挂在眼角。只是冷。皮肤上还有细细的水珠。

朋友在手机上和我说,如果他死了,就赶紧一把火烧了。“哪需要那么麻烦,趁早尘归尘土归土。”仪式安慰的是活着的人。我也不希望持续好几天的爆竹,炸伤任何一个人。当时的我打起精神来说笑:若想尘归尘土归土,那就不该焚烧,拿布简单裹一裹,自然分解掉,回馈自然。

后来我发现,这个想法不只是说笑。已经有人在尝试设计一个人类堆肥设施,并且准备在西雅图建立起来了。什么意思呢?牛羊畜禽尸体处理时就是采用堆肥。在它们的尸体上堆上厚厚的木屑,或者其他含碳量很高的材料,放在户外。风送来足够的氧气,雨露提供水分,几个月后,肉体和骸骨都被完全分解掉,转化成了丰沃的土壤。同理人类堆肥。将裹了裹尸布的遗体送入建造的设施顶部。举行仪式时,遗体被送入主设施,并被木屑掩埋。之后的几周,遗体被微生物和细菌分解,创造成新的土壤。可能在那儿种上一棵树,比如柠檬树,来完成这样一次“死亡成就生命”的循环。那么,这就成为了一个集合公园,殡仪馆和纪念逝去亲人为一体的地方。同时,堆肥能产生大量的热,一具尸体堆肥的热量能够高达70摄氏度。将这份热量合理利用,或许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但这个主意打动到我的一点在于,“或许可能种一棵柠檬树”——我死后变成了一棵树——这样具体的生命,充满想象,让它变得很动人。

去年年末时,皮克斯动画工作室上映了一部电影叫《coco》,温暖与安慰了很多人的心,也同样感动到了我。让人可以去相信,只要我不曾忘了你,你就依然活着。活在我触碰不到的,但是是同一个的世界里。那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对吧?我只是摸不到你了,只是摸不到了,而已。

那么就是约定回来的日子了。如果是我,一定不要是清明。这几天太冷,泪飞成雨。而我实在受不了这些。挑个愉快的,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再回来。彼此愉悦,温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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