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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时空那条河/老牛和牛车

2021-07-15  本文已影响0人  舒雪洁

我仰面朝天躺在牛车上,嘴巴里叼着一棵狗尾巴草,天很蓝,间或有几朵奇形怪状的白云漂过,老牛慢悠悠地走着,牛车在坑洼不平的乡村土路上吱吱呀呀地颠簸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感觉到老牛停下不走了,到地头了?我坐起来一瞧,大吃一惊,老牛怎么把我拉到了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边,我紧紧抓住缰绳,大声喊叫着:“吁吁…………!”

妻子推了推我:又做恶梦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大包干以后,我家分了八亩责任田,那时我还在读初中,星期天和假期都要帮父母下地干活,那时农村的学校比现在多了两个假期,一个是麦收时放麦假,另一个是秋收时的秋假。

当年农业还没有实现机械化,一切农活基本上都是靠人力和牲口。

麦收时是农村最忙碌的季节,麦熟一晌,时间不等人,割麦叫抢收小麦,要和老天爷抢时间,抢口粮,因为麦收时节往往天气多变,雨说下就下。

勤劳而寡言的父亲往往天不亮就起床了,顺便把我也叫了起来,睡眼朦胧的我极不情愿地跟在父亲身后,父亲拿着几把头天晚上就磨好的镰刀急匆匆地在前面走着,待来到地头时,天已放光,望着金灿灿的麦田,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满足,一丝不宜察觉的喜悦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往手心吐一口唾沫,便拿起镰刀,弯下腰,“嚓嚓嚓……”成熟的小麦瞬间在他身后倒下一片。

待母亲送饭到地头,吆喝一声:吃饭啦!父亲这才直起腰,用毛巾擦一把脸,望着身后倒下的一大片麦子,那神情依然是满足的,而看不到一丝的疲惫,而此时的我早已累得呲牙裂嘴,苦不堪言。

麦子割倒后,要捆起来,胶东乡下叫“麦个(guo)子”,然后装上牛车运到打麦场晾晒。

记忆中我家的老牛并非黄色,好象是灰白色,很老实很听话,所以麦个子装好车后,父亲简单地跟我交待了几句吆喝性口的行话,就很放心地让我一个人赶车运送。

吆喝性口的行话,各地方言不同,叫法不一,我家乡是这样称呼的:前行叫“驾”,四声;停下称“吁”,二声上扬;后退称“捎”,四声。这三种称呼骡马驴通用,赶牛时左拐称“嘹嘹”,右拐叫“啦啦”,这两个声调不统一,因人而异。

邻居二大爷是个老庄稼巴式,赶性口很有一套,下田犁地吆喝牲口象唱民歌一样,声音高亢而婉转,“嘹嘹…………”,“啦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二大爷那个年代就懂得这个理,最后一遍第一个字先二声上扬,后一个字四声加重,并且无限循环下去……,间或夹杂着对牲口的嬉笑怒骂,诸如“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又皮紧了”,“你个小鳖羔子又不上好草赶了”等等,让人忍俊不禁。

父亲赶牛犁地一般不吆喝,偶尔吆呼一两声,声音沧桑而厚重,透露出一股乡下汉子的憨厚而质朴的韵味。

赶牲口这些吆喝要在小牛两周岁即将成年的时候就要开始训练,让它耳熟能详,久而久之形成条件反射,自然听从指挥。

我家的老牛就很听话,都说老马识途,牲口都是有灵性的,老牛同样也识途,它根本不需要你吆喝,该转弯的地方它自然会拐弯,到打麦场该停下时它自然会停下,所以我很喜欢赶牛车,可以躺在上面,悠哉悠哉,看蓝天白云,听鸟叫蝉鸣,惬意得很。

老牛在田间耕地也是一把好手,父亲在后面扶着犁,老牛不紧不慢地在前面拉着套,不需要“嘹嘹啦啦”,一垄垄耕得笔直,快到晌午或太阳快落山时,它似乎知道父亲的心思,所以更卖力地奔向地头。

我很喜欢看老牛反刍的样子,它趴在地上,眼睛微闭着,牛鼻子湿漉漉的,大嘴巴左右翕动着,大白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然后喉咙“咕咚”一声咽下去……,样子很是享受,我想它大概也是在思考吧。

我家老牛在最后一次生完一头小母牛后,耕地或拉车就有点力不从心了,父亲说,它太老了。

两年后,小牛犊已经长大了,父亲开始训练小牛干活,给它扎上牛鼻环,戴上笼嘴慢慢调教它,不长时间,小牛就可以独立干活了。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牛经纪,围着老牛转着圈儿看,还掰开牛嘴巴瞅了又瞅,最后进屋跟父亲谈价钱。

一会儿,父亲出来解开老牛拴在槽头的缰绳,拍了拍老牛的头说,老伙计,走吧!

当那个牛经纪牵着老牛走出我家院子时,我分明看见老牛回过头来仰头大叫了一声,“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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