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在这里细碎的生活散文

吃苹果

2017-01-16  本文已影响33人  崔廷伟

早些年,家里穷,是买不起苹果的。爷爷到集市上买了些果树苗栽到院子里。辗转数年,存活了几棵,好不容易等到开花结果了,却因不懂培育修剪,果条疯狂乱长,旁逸斜出,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每到秋天,农历八月十五前后,几棵疯狂的果树枝叶间便可稀疏地看见些红灯笼,零零星星的,却个大饱满。

       这个时候,父亲总会提着筐子,小心翼翼地在几棵果树间穿梭,扶枝,伸手,掐把儿,轻放,生怕它们掉在地上,因为掉在地上就不能放得长久了。等将几棵果树上的果子摘完了,往往也总不过得两筐子而已。这一天我们弟兄三是可以肆意地吃苹果的。我和老二吃得多,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总是每人只吃一个,或者不吃。父亲和母亲说酸;祖父祖母则说咯牙,他们俩后槽牙早就掉光了,这两年几颗门牙也开始松动了。老三刚会咿呀学语,一个苹果都吃不完。

       我边吃边想我的苹果分明是甜的,父亲母亲的苹果怎么会是酸的呢?甚至疑惑是不是人长大了吃东西味儿就变了?母亲看出了我的疑惑,将正在吃的苹果递到我们嘴边,我和老二就各自大咬一口,竟咬了近半个,吃得香甜可口,津津有味!父母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于是我和更加确信:原来人长大了,口味儿是会变的!

       这一天,父亲会将摘得的苹果从筐子里移到一个精致的大纸箱子里,放在高高的柜顶上,他便总说:“捂着,等捂香了再吃!”

       之后,我和老二就很少吃到苹果了,只在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一个。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到下一个秋天前几乎再也吃不到了。

      经秋至冬,苹果的脸被捂得更红了,果香这时候从那个精美的纸盒子里散发出来,充满了整个窑洞,这是我和老二最煎熬的时候。

       老三却享受着不同的待遇。他刚会学语,一句话尚不能说全。一天晚上哭闹着说:“饿渴!”父亲骄傲地说着:“憨小子,聪明了,想吃苹果了,苹果又能充饥,又能解渴,所以才喊‘饿渴’了!”我和老二对父亲的解释深信不疑。父亲又对我俩说:“苹果少,你俩就等过年再吃吧!”

       于是每天晚上,当老三用稚嫩的声音喊出“饿渴”时,父亲总会踩着凳子从柜顶上的纸箱子里取出一个红扑扑的苹果来塞到老三手里。老三用尚未长全的牙艰难地啃着,苹果上留下一道道参差不齐的齿痕,口水混着果汁润湿了整个下巴。

       我和老二就围着老三坐着,有时候也跪着,手插到两腿之间,眼睛直直地盯着苹果看;有时候老二吧嗒着嘴,时不时地问老三:“好吃吗?给二哥吃一口可以吗?”老三一般会回答:“好ci,不行!”于是我和老二就拿些自己的小玩意儿跟老三作为交换的条件,有时是元宝,有时是沙包,有时是陀螺……但玻璃球是不行的,父亲母亲说会卡着老三的喉咙。老三在面对这些诱惑的时候,有时会让我和老二各吃一口,我俩总是张大了嘴,使劲咬一口,还到老三手上往往只剩一点了,于是老三不免又哭又闹,招来母亲。母亲总是说我和老二的不是,到后来得了教训,每次和老三“交易”成功之后也只是咬一小块罢了。

       一次过年,父亲给我和老二各发了两个苹果,由于捂得时间太久,倘若用手指一按,就听见“沙”的一声,苹果上就出现了一个坑。吃起来软绵绵的,一点儿都不脆甜。吃了几口,还剩硕大的一个果心就丢在地上了,果心在黄土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沾得满身尘泥,静静悄悄地躺在地上。我忽然看见一双大脚,随即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捡起来!”是父亲。简短的命令最可怕。我默默地捡起,立在原地不敢动。“吃了!”又是一声低沉而简短的命令。我抬起头想争辩,可看到的是一双冷峻的眼睛和一张严肃的脸。我不得已,将满是尘泥的果心塞到嘴里,泥土的粗涩使我久久不能下咽,但父亲就站在对面,像一座山,岿然不动。我艰难地下咽,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一次之后,直到现在,熟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吃苹果会将果心全部嚼在嘴里,吃了果肉,吸干汁水才将果渣吐掉。

       如今生活好了,苹果成了家常水果,然而却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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