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05

奔丧

原创小说

昨天夜里，村头应阿婆过世了，听说是得肝癌死的，死的时候瘦的和干柴一样。夜里天气不是很好，没有一点星光，还下了点小雨，让这大冷天的夜更是多了几分寒意。应阿婆临死前的几天一直都是应老汉和嫁在外省的小女儿应秀婷守在床边，一步不敢离开。就在凌晨两点，应阿婆弥留之际的时候，应阿婆还抓着秀婷的手用微弱而又含糊的声音问：“秀啊，现在……几点了……，你哥……怎么……还没回来？”秀婷哽咽地说：“妈，现在晚上两点了，哥他说就快回来了，你先睡一会！”气若游丝的应阿婆依旧用那迷糊的声音说：“哦……，他回来了……你叫我起来……”应阿婆话音刚落，还没等秀婷应声，手就从秀婷的手里滑落了下来，永远地松开了秀婷的手。悲痛欲绝的秀婷此时泪如泉涌，她大声哭喊着：“妈，妈……，你不是说还要等哥回来吗，还要我叫你起来吗，妈你醒醒啊……”

应阿婆是这村里最让人羡慕的老人，又挺令人惋惜的。六十刚出头的年纪，本来正是享儿女清福的时候，却落上了这病痛。应阿婆生有两儿两女，虽然说一辈子也没少受苦，但两个儿子聪明，读书读出去了，现在挺有出息的，在城里也都安了家；两个女儿都嫁了好人家，女婿们也都孝顺，逢年过节就会给老两口送东西寄钱来。大儿子应正孝是县城中学的数学老师；小儿子应广孝是县里税务局的副局长，这几年倒是听说赚了不少钱；大女儿应惠婷嫁给了隔壁乡的一个商店老板，生活也还算宽裕；小女儿应秀婷读完书就出去打工了，后来嫁给了深圳的一个公司经理，在深圳也买了房子。

今天拂晓，天空像是撒了铅似的阴沉沉的，寒风依旧肆虐的刮着。在县城教书的应正孝匆忙的回来了，他刚进大堂就嚎啕的哭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应阿婆的灵柩前悲恸的瘫坐在地。他抚着应阿婆的灵柩哭喊着：“妈，妈，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啊，儿子不孝，回来晚了……”来帮忙的堂哥应忠孝看正孝这般悲伤，走上前去一边搀扶他起来一边安慰他说：“正孝啊，你真是个孝子啊，婶子走了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这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吧！"忠孝搀扶着哭天抢地的正孝来到房间休息，他也就去接待吊唁的宾客了。

一直在整理自己母亲遗物的秀婷突然在一个衣柜里翻出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放着两张存折，这都是平时女儿女婿寄给应阿婆的。应阿婆一辈子省吃俭用惯了，舍不得花钱，就把女儿女婿寄给她的钱全存起来了。秀婷看着这两张存折，眼眶顿时充满了泪水，她到现在才知道她以前寄给妈的钱，妈一分都没花。按照这个地方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女儿是没有资格参与遗产继承的。满眼泪花的秀婷端着箱子来问正孝：“大哥，妈还留下了两张存折，怎么处理啊？”正在和宾客们打扑克的应正孝一听到有两张存折就迅速的放下手里的牌，接过箱子，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死死的压在箱盖上。他又找来门上的大锁，把箱子锁了起来，钥匙心安理得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把锁好的箱子放好在自己座位旁边，回过头和秀婷说：“你二哥现在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和他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你先去整理妈的东西吧！”

中午时分，惠婷和广孝也先后回来了。跪拜完灵位后，正孝把广孝叫到跟前笑呵呵地说：“广孝，妈留下了两张存折，一张是四千五，另外一张是三千，咱们两分一下吧。”正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给你交了五百块钱学费，还有你在家结婚的时候你问我借了一千块，现在这张三千的给你，四千五给我就刚好平了，可以吧？”坐在一旁的惠婷突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咱爸还在这儿呢，你们把妈的钱分了，以后爸吃什么；再说了，这钱都是我和秀婷给妈的，凭什么你说分就分。”应正孝不好意思地陪了个笑脸，呵呵地笑着说：惠婷，你这说的什么话，这钱只是暂时放我这里，爸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给他的，看你你把哥想成什么人了！”应广孝现在是县里税务局的副局长，这点钱自然不看在眼里，只是正孝为了多得一千五百块钱就把以前没分家时的旧账翻出来让他很恼火，他没好气的说：“你是什么人家里人谁还不清楚，还说什么暂时放在你这里，我出来工作后你给过家里一分钱啊，妈刚过世你就想着分钱，你的良心真是让狗给吃了！”正孝被羞得脸像火烧似的红，他大声吼道：“好啊，你们几个合着伙来挤兑我啊，我怎么了，你广孝现在神气了，要是我以前不给你钱读书，你现在当个狗屁局长……”

这时，坐在角落凳子上的应老汉用颤抖的手点着了烟锅，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斗，接着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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