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不新
江南众多小镇中,有不少雨巷,也有不少丁香花似的姑娘。周庄与同里算是我重复去的最多次数的古镇,谈不上说是难舍难分,倒也算是不愿舍离。只是说,在江南的这片烟雨土地上,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丁香姑娘被关锁在白墙灰瓦下的庭院里。
让我颇为疼惜的还是那平淡似水,温文尔雅的新市古镇。电影《林家铺子》、《蚕花姑娘》中都留下了新市古弄和古桥的画面,一派水乡的原汁风味。
听起名来,或许你会毫不犹豫的寻往那百转千回的周庄和似水年华的同里,而这默默无闻的邻家女孩,即便是两行珍珠泪,一把青丝剪,也未必说,就能得到你的疼惜。
只是我,从未因此替这位姑娘感到惋惜。而我想,新市姑娘也未必就是那么的不坚强。懂你的,即便是千山万水,也会舟车劳顿的马不停蹄;不懂你的,哪怕就是住在隔壁,他也只会每日思念远方。
我知道,我与这座沉静而害羞的小镇或许是命中注定有关联的。难以掩饰灵魂深处的怦然心动,便在一个夏日空闲的周末下午出发。人还在路上,心已飞去西厢。
小镇不大,生活的低调好似这里不曾有外来人烟。一座古凉亭,安静的坐落在小镇门口,凉亭左右便是两条烟雨长廊,倚河而建,虽不是枕水人家,却也是水上烟火。
新市古镇,是江南水乡古镇群中风貌保存较为完整、风俗民情富有特色的典型代表。如今,河两岸古民居鳞次栉比,河段上古老的明清河埠头、驳岸保存完好。
跨越数十载春秋,古镇变了,也没变。变的是古镇有了更多现代气息,没变的大概就是生活在其间的人们,依然淡泊宁静、怡然自得。
廊棚闲坐,这里安静的犹若轻妆的姑娘。没有所谓的商铺,只有零落的住户,没有来往的喧嚣,只有一人的沉静。如果说,厌倦了周庄熙熙攘攘,厌倦了乌镇人来人往;如果说,只想找个安静的小桥流水人家。那么,新市古镇,绝对是个好去处。
没有拥挤,也没有喘息,庸庸散散,零零落落,像是水岸人家种好丝瓜绿藤,像是旧岸湖畔种的桃树三棵,像是绿岸秀水悬着的鸟只清呜……
随处走走停停,深穿巷子,直至到了人家庭院门前。再穿弄堂,抬首不由是两盏门灯。
有不少居民还生活在古镇,大多集中在环镇而流的市河两岸。正因为有了他们,古镇才是古镇该有的味道,他们是古镇的基因。如今这种保留着原生态的古镇已成稀罕之地,没有千篇一律的旅游商家,没有烦人的旅游掮客,没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平日里游人不多,一切自然流露。
古宅是新市一道古老的风景线,风格独特的走马楼,工艺精湛的砖雕门楼,飞檐翘角的屋脊,充满着浓郁水乡古镇之韵味。
新市的街道与街道之中,有弄堂贯穿,弄内宅第优美典雅,古色古香,每条巷弄都有一个古老的故事。只有走近这里,走进这里,才懂得新市古镇内心真正的秀雅和气度。
小镇的居民生活简单闲趣,若不是敞着窗子,裁着花布料;如不是坐在门前,编制着竹艺;我甚至以为这个地方已经沦落到惨无人烟。
静静的漫步,才知道,不是小镇太幽静,而是我们太喧嚣。新市古镇本就是一座悠然幽静的江南水乡。而她坐落在喧嚣的德清县中,又得以是这般平静淡然,恍如墙外的是非事,与墙内的夏花秋叶并无一点关系。
小镇是幽静又是幽小,整个小镇信步来走,不需要多长时间,也无需多长,走走看看不过是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尽管短暂,但一人独步,想一些年华,寻一些往事,就已足够。但倘若走进小镇的心房里,探幽着小镇的心事,便又觉得时间太短,太短,忍不住又想住上几天。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只是来得唐突,突然之间扰乱了小镇的安静,只是我们又是走得太快,突然之间又辜负了小镇的情义。
即便镜头入画都是些沧海桑田的痕迹,都是垂垂老矣的孤陋身影,却因为安静而修身养性,因为和谐而幸福满足。因此,即便这里往后依旧是默默无闻,但更是令世俗外的人烟憧憬着这脱俗不媚的小镇。
倚靠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一个简陋的铺子,我不禁好奇。一张褪色的红纸上,写着“上午剃发,下午休息”。探首望去,铺子里的陈设简单的可谓说是简陋。没有现代的潮流,也没有像样的装潢,恍如一块肥皂,一个剃胡刀,一把剪子,一条毛巾,就能除去脸上的愁绪,发间的愁丝。而这半天的生意,无疑是为生活在小镇里头的孤家老人所服务的了。而一路走来,镇子里头所看到的,遇到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一种凄苦感在湿润着眼睛的时候,又一种归宿感在感动着湿润的眼睛。像是高高的院墙上爬着的藤条,感慨着秋来叶落,又瞻仰着绿叶新生。
一番走来,遇见的人不多。当所有的长枪短炮齐刷刷的对着摆好姿势的女模特的时候,恰好我从桥上过。随意的拍了一张或两张,便又是低调走开。
说实话,我不愿在小镇里刻意的摆弄出一些美好,也不愿在小镇里,拍一些不真实的美好来。如果说,因为女模特而衬托出小镇的幽美,那么其实真正美的还是生活在小镇里头的居民。
他们自然的身形,不刻意的举止,安淡的人生面孔,更是小镇里,甚至是镜头里难以逾越的经典画面。不敢说这有多伟大或者是有多高尚,只能说,我不愿轻易的失去小镇给我带来的真实。
只是,疼惜的是,即便小镇的原始生活没有被同化,但古老的遗迹在世风日下,也渐渐慢慢的远去,甚至是消失。而这不仅仅只是褪色的生活本质,也是一种文化的淹没。
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记录下一些点滴,待数年之后,物非人非的时候,再回首翻翻曾经的点滴,也算是一种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