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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孤独人的臆想

2016-06-23  本文已影响55人  午后清晨a

“你信宿命吗?”对于知来的问话,恩免直接无视掉。知来觉得他有这种随心所欲忽视一切的能力,天生脸上就写着“关我什么事”。相反,知来对一切事物都有深层的关心和好奇,她喜欢说,包在她身上。

知来觉得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两个天南地北的人,居然成了男女朋友,而且友好相处,从没有乌鸡眼过。好像所有的一切本就该如此,就像一棵甜橙树上长出一株苦瓜,恰好又成了一盆和谐有趣的盆栽。

事实上,知来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就是一个话多的女生,再找个跟她一样多话的男朋友,她说,他也说。知来想,如果这样,她会不会郁闷死呢?所以,刚开始,知来总是像捡到一件世间唯她独有的宝物一样暗暗狂喜。后来,她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说,他不说,同时,她说,他也是从没在意过的吧。每当有这种察觉时,知来心中就有隐隐的失落和黯淡。对付这一份空落,知来用她最喜欢的雪糕。是的,内心无着落时,就埋头在雪糕里,等再抬起头来,她又是一副欢乐的样子,给人感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知来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以秘密的形式被埋在黑洞的最深处,至于黑洞什么时候会爆发,知来也不清楚,她不喜欢想那些太过久远的事情,也不喜欢设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但是呢,知来身边的朋友就会问她好多这样的问题:将来会跟什么样的男子结婚吗?希望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想要几个孩子呢?结婚要到什么地方旅行?你喜欢的男子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有多喜欢呢?你们平时两个人在一起时都会干什么呢?他让你最感动的是什么呢?你看上了他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家的那位出轨了,你会怎么办呢?······

嗯,问题还真多啊!每当这时候,知来觉得稍微可以离恩免近一点,对于他对所有生灵的漠然态度好像有种隐隐的理解。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来陪别人演一出戏的吧。就像身边的这群朋友,表面上,是对她的关心,问题的主角也是她。其实,不过是隐秘地借着她在表达她们自己罢了。而恩免的这种漠然的态度,就是在对这一切的抗拒以维护完全自主的自己。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

那么,我自己呢?

每天都说一大堆无关痛痒毫无实质的废话,是因为害怕寂寞吗?每天对着各种人喋喋不休,虽然有些,是因为她们需要她陪着她们说,但是,绝大多数,还是为了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吧。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再说话了,好吧?

“喂,不继续说话?”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图书馆,给知来一种余音袅袅的陷落感。

很久,知来觉得很久,她才意识到恩免在跟她说话。又过了很久,知来笑了出来:“还真是光怪陆离呢!”

“什么?”恩免只手撑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为什么是我?”看着恩免一副听不太懂的样子,知来补充道:“为什么选择我做你的女朋友?”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知来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

“你的口头禅?”

“啊?!”

“喜欢说不知道是很不负责任的。”

“哦!?”又过了很久:“那要说什么?”知来猛然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恩免如实说。

在回家的路上,知来又问:“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你的女朋友呢?我整天那么多话,不会对你造成破坏吗?”

“然后呢?”又是跳跃性的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反问的口气。

这也是无所谓的表达吧,知来看着他,瞬间又陷入漫长的挫败感中。突然间,她觉得很可笑,自己都干了什么呢!稀里糊涂地就遇上这么一个人,而且是个怪人,她居然成了他的女朋友,但是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又稀里糊涂的,身边就有了那么多表现欲强烈的朋友,她们对自己索取无度,总是隐隐地向她发出关注我吧,强烈地关注我吧的诉求。她自己整天也装傻充愣,都不知道干了什么。

没劲!

既然这么没劲,那离开吧。

漫漫长夜后,醒来,脑子里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多年后,当知来回想起那些个日月,脑子里依然一片空茫。

“有时,我觉得我是个没有存在的存在体。我总是很容易地突然就陷入一片空茫中,在马路上,在讨论会上,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的时候,很多人的时候。”

“人们大都不会怪我,他们把这种空茫认为是态度认真,真心诚意地在为他们思考着。甚至还有人会很喜欢在这种状态中的我。”

“当他们向我表达这种意思或者与很相近这种意思的时候,刚开始,我还是很难为情,想着也许该为他们做点实质性的东西。慢慢的,这种人多起来后,我就忙不过来了。最后,想着,还是什么都不做好吧。可以趁空休息休息。所以呢,人活着,总是越活,脸皮越厚,脸皮越厚,就越舒坦。”

可是要去哪呢?离开的话。

直到踏进火车站,知来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排着队,看着大屏幕上的火车列表,挑最早出发的那列,选终点站。

“自己独自一人坐火车时心中有期待吗?”三年后,恩免在火车站接她时问了她这么个问题。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三年的空白时间,她学会了不问。她说,时光会在漫漫长河中,也许此生,也许来生,或更长些,最终,所有的答案都会自动浮现。我们所要做的呢,也许只是不言不语,像一棵大树一样默然生长,随它怎么风吹雨打。

“不用觉得对我有责任感或者愧疚感之类的。”说完这句话,知来就乐了,会像恩免一样跳跃性说话了。

恩免凝视她很久,最终,他说:“你爱上我了。”

她笑了笑,说:“小心哦,太过聪慧,上天是不会容许的。”

那日,在图书馆,她问:“你信宿命吗?”如今遥遥想来,她是相信的吧,甚至她对自己的命程是隐隐有预感。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她主动宿命了呢,还是这一切都是暝暝之中自有安排。

“不说太多话,可以吗?”回来的几天后,在无人的晚上,恩免略有点担心地问她。

“你其实,是喜欢我说话的吧!”

“嗯。有点儿。”

“我以前说话,你没在听。现在,我说累了,换成你来说,好不好?”

他轻轻地点头,月光树影交横在他脸上,像热带森林一样的迷人。多年后,她想到了一些词,香味郁葱,洁净没有肉欲。

“你想吻我,我听到你的呼吸声。”

她怔了好一会,突然羞红了脸。人月相映。

一切恍如梦幻,竟不知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

“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身心轻盈。”她说,“我在爱,也在被爱。”“可是,却没有胶着粘稠的感觉,那些欢愉沁人心脾,有梅花一样的深远幽冷,是天地少有的境界。”

“以后,一个人的话,可以吗?”有时,欢愉来得毫无预备,就会横生枝桠。他究竟问出了这么句话来。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的。我知道,你或许希望是可以的。这是一场在3000米高空的爱恋,你走了,我的力气也就所剩无几了。”尔后。她低头小声问:“你后悔了吗,我不是个很好的陪伴者。”

她听到他的气息从心底轻柔溢出,他笑得温暖:“你后悔吗,我把你带到这方境地。”

她抬头,眼里尽是温柔。此时,两两相望,花好月圆,她听到他无声的怜惜。

她负气,一走三年。再相聚,她已足以与他并行。三年,一千多个没有她的日月,他不是没有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在人群中辨认出她后悔过。有些女子,如果不遇到有如他者,她们体内的宝藏不会被开启。她们可以有一个温暖繁华的俗世生活,每天尽情哭笑,说很多的话,做很多事。由内而外散发出轻巧的热气,足以让她们去遇见两三男子,爱恨情仇,痛快一回。

三年。这三年,她竟都是为了他而成长。在他感到她远离的每个时刻,她都在努力地朝他靠近。这何尝不是古老的玫瑰情谊。此情此意郑重无憾。

很多朋友都对她这缺席的三年表达了关心,她一个个拜见,幽默且不失庄重。他陪在她身边,从她的谈笑中想象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一路陪她,伴她,以填补这三年的空白时光。

那夜,她闺蜜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与她同宿。他半夜醒来,看她光着脚一个人在阳台抽烟,她背对着他缓慢地说:“或许,再过十年,我们便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三年,我远走。她结婚,生孩,从一个充满热气的时尚女孩成为现实容易触摸的母亲。我半夜醒来,看着她熟睡的脸,渐渐知道,我与她的面容是越来越远了。”

他说:“你这些天的每一次与旧识的相谈甚欢背后都可见你故意隐去的心路成长,你几乎绝口不谈这些关于心灵层面的东西。”他看着她的脸,被迫催熟的味道已经在慢慢淡去。

她笑了:“年岁渐长,便渐渐知道什么人想听什么话,能听什么话。很多人需要的是观众的围观,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战胜想要自己成为主角的躁动心理。这样,说话行事也就不会只执自己心意。也有些人认为这样不好,圆滑没有诚意。其实,这是一种需要经过严格训练的宽和。”

他把她轻揽:“你,太瘦了。”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要对持久事物保持机警敏锐,本身就是一件体力活。倒是你,你到底真正习得宽和的真义,待人待物自然了好多。不像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这一刻,他不言,她不语。两两相拥,岁月静好。

他知道,她骨子里有一种对俗世温暖的喜欢和眷恋,这般与旧友相聚,她不是没有怕,行程渐远,能同行的渐少。何况,她把自己的处境放到高寒之地,其中的孤独寂寞就更可想而知。

事实上,一路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微小个体,他们都在以自己的微小身躯在这个茫茫体制里做各种试炼和突破,只是,也许各种斗争,最终只是为了验证我们的渺小。可我依然相信,我们这些所有看是徒劳的动作,到最终,它的意义会自动显现,它不会是世俗上的意义。

我们终归可以在俗世里找到自己的一番位置,惬意且永久。

“曾有一个男子,在每个即将睡去的夜里,他都会对我说,我爱你。这一句话有很多人会对我说,对我一说两三年的还真只有这么一个。”“这是一种让我很费解的行为,于是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说这句话呢。你猜,他怎么回答的吗?那哥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句话,煞有介事,好像在说一个他深信不疑的真理。那时,我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哥们一辈子也别想勾搭上女人了。这脑子完全是被现代口号刻录了。”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后来呢?”“我回了他一句,孩子,不要骂人。那孩子完全领悟不到真谛,发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短信,诚惶诚恐的样子吧。

“为什么不喜欢呢,他们对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你脑子里在在想什么呢?”

“嗯······”

“这孩子最近缺爱了吧。”

“他是要表达什么呢,他的博爱?还是善良?”

“表达节奏不对,这孩子不协调,没有韵律感。”

“知来。”

“嗯。”

“我爱你。”

“嗯。”她轻轻地答着。

“嗯?”

“我在这里的,恩免。”

“知来,你一个人在阳台上自言自语什么呢?”她闺蜜靠在门上,已经看了她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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