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时代

【谜踪】第十四章 硬闯鲛鳞潭

2018-07-21  本文已影响912人  西西惟亚

鲛人族盘踞西海深处海底,子民万余。本就不属于兴旺一族,又因祖辈与鬼族交好而得罪了神族,是以一直由西海水君严加看管。这些年,因着异族的衰败,鲛人族也不敢造次。王族守着王城度日,倒也过得安稳富足。

王城内有一口深潭,名为鲛麟潭,深不见底,乃西海海沟所在之地,非寻常人能靠近之所。潭内有海蛟一尾,身长八丈有余,体宽六尺,通体黝黑,双目赤红,叫人胆寒。潭底生有麟珠七颗,纳西海灵气,孕连通之能,故为制镜良材。颗颗玄色,淌有流光,嵌在黢黑潭底隐约可见。

麟珠由海蛟看守,日以继夜,防得滴水不漏。自盘古开天地,此蛟仅打过三场败仗。父神取走了一颗用于制昆仑镜,少阳君取走了一颗用于制连心镜,白止还不是狐帝的时候取走过一颗为了交差。自那以后,便无人再来它这鲛麟潭夺宝。是以,那条海蛟老爷也过了几十万年的清静日子。可这样的清静,却在今日被打破。

虽是白日,但西海的深处依旧覆了一层浓重暗色。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潭边,他并未着惯常的白袍,而是极为罕见地换了身玄衣。手中依旧执着折扇,腰间却挂着佩剑。

离帝君估算的日子还有一天,是以重霖也尚未抵达这处。虽是到了西海海界,连宋却并未去西海水君的龙宫会一会老友苏陌叶。他今日来是要办正事,即便小酌几杯也无妨,但他委实不愿此趟差事横生出些不必要的祸端来。此战海蛟,他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七万余年的修为沉淀再加上几场虚虚实实的恶战,他早已不再是当年惨败在东海瀛洲那四头凶兽底下的那个三皇子。即便重霖不来助一臂之力,他也自信能取得那潭底的麟珠。既然这是桩他一个人便能办到的事情,那又何必耗上一日来等重霖赶到,更何况他还赶时间。定了定神,他俯览潭底,果真见了墨色中的四点微光。虽是极其细微,但他依旧捕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光点。潭中平静无波,猛兽似已沉睡。连宋维持着警惕,因他知那猛蛟从不睡觉,自然便就更不可能睡沉。紧了紧手中的玉扇,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往潭底缓缓下沉。那四个光点越发清晰起来,周围的水压也越发沉重,压得连宋有些胸闷。虽有避水珠防身,他依旧感受到了有些过分的重压,似有一块巨石压着他的胸膛,叫他连喘口气都困难。身子上的异样感觉叫他分了心,便也就没注意到周身水流起了一丝变化。

逆流涌动,暗流不息。待到他惊觉异样时,却猛然发现那条猛蛟已将他团团围住。心头一沉,连宋遂奋力一跃。可那条滑腻无毛的大老爷足有八丈长,早已将他围了个彻底,也将去路堵了个严实。他来不及拔剑,眼见着冰冷的躯干急速绞紧。一道白光闪过,引得那猛蛟扭曲着身形一阵翻腾,遂将水流搅得横冲直撞。连宋被晃得有些头晕,再加上胸口的重压以及乱流的干扰,他松了手上的力道,折扇遂被湍急水流冲走,带着扇沿的一抹血色,消失在暗处,无影无踪。失了最称手的打架工具,连宋痛心疾首。这柄折扇是他父君在他三万岁生辰的时候送他的。他使它使得甚溜,比腰间那把长剑更溜。眼下仅用长剑来对付这猛蛟老爷,胜算直线下降。本是要来办正事,顺便弄身无碍性命的重伤回去,最后赌一赌与成玉的这段缘分。现在看来,要保住性命已是当务之急,保住性命的同时,若能再取颗麟珠回去便是如同妖族之乱般撞了大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托他的那个还不是一般人,此事关乎的也并非寻常事。虽然很多事情他都懒得去管,但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事,也需得偶尔为之。

长剑出鞘,剑刃散着寒光将周围微微映亮。不远处似有两盏红灯笼朝着他这处而来,喜气全无,怒意滔天。连宋稳了稳身形,心道这头畜生还真是个暴脾气!提了剑迎面应战,神族皇子连宋三殿下毫无惧色。

激战持续了很久,玄身的海蛟与玄衣的神君在如墨的鲛鳞潭中依旧未能分出个高下来。

连宋有些纳闷,帝君分明说过他那掌案仙官会在第二日赶来与他会合。眼下他与这大老爷打了可断不止一天一夜,怎那位能打的文官还没到!因着这几日都没能睡好,再加上深潭中的重压,此时的三殿下已有些力竭,也渐显了颓势。堪堪接了又一波猛烈攻击后,那海蛟蛟首突然一转,遂绕至了他的身后。虽然体型庞大,身子倒是灵活。连宋一个猝不及防,回身躲闪的同时,腰部一阵剧痛。他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棱角分明的潭壁上,遂有欲裂的骨痛瞬间窜至四肢百骸,叫他不禁闷哼出了声。身子急急往下坠,思绪也随至沉沦。周围一片死寂,安静得叫人觉着害怕。模模糊糊地,他似乎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她在哭泣,从轻不可闻的低泣逐渐变得撕心裂肺了起来。她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你哭什么……晦不晦气……”

他沉沉逗了她一句。随后,周身的水流又变得湍急了起来。他挣扎了几下,灵台也渐渐恢复了清明,遂有剧痛再次袭来,似要将他撕裂。猛然睁眼,便见着迎面而来的一张血盆大口。慌乱中,连宋抬了手想去挡,却不见了手中的长剑。他一愣,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遂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了。抬着的右手并未放下,掌心凭空现了一管玉笛,他垂目凝望,嘴角勾了一丝苦笑。紧了紧手中的玉笛,遂递到了唇边。笛音起,优美悠扬,在阴冷的鲛麟潭底漫延开,仿佛蜿蜒的冰凌,将周围刺骨的海水聚拢凝结。那是长依喜欢的调子。他上一次吹它,是在锁妖塔,同她道别,送她归去。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吹响过它。而现在,连宋最后一次吹响它,却是在为自己送行,与成玉道别。十万年的锲而不舍,到头来,他与她,终究还是……连半点儿的缘分都求不得……

一声凄厉哀嚎咆哮着席卷了整个鲛鳞潭,潭壁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伴着滚落的碎石砸向深处的黑暗,带回隆隆轰鸣。

蓦然启眼,却不见那丑陋的大嘴与叫人作呕的信子。笛声已断,远处一点亮光朝他飞来。连宋收了笛子遂抬了手,亮点越发清晰起来,那是他的玉扇。扇面哗地一下展开,挥出一道寒光,划破墨色浸染的鲛鳞潭,潭内再一次传出了刺耳的鸣叫。

一个白色身影从巨大的蛇身后闪现,凌厉的剑气将周身点亮,黑色的长发融在这黢黑的潭中叫人辨不清虚实。来者的剑术十分了得,手上的速度快到叫人花了眼。连宋觉得可能是方才那一撞撞得他有些头脑不清视野不明。复又一琢磨,那重霖本就是七十二神将之一,据说位次还挺靠前,能有这般了得的刀功倒也并不奇怪。遂再次感慨,上古那一众老神仙委实叫人叹为观止!左手覆上麻木不堪的后腰,连宋正了正身子。虽疼痛难忍,他依旧记着取麟珠这桩大事。咬了咬牙,他顶住水压深深吸了一口气,遂往潭底去。因着方才那阵巨石滚落,本就微弱的四点亮光此刻已经不见了踪迹。眉头一紧,连带着剧痛都更强烈了几分,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鲛麟潭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能撑到几时尚难料。左手又抚了抚后腰上的那处缺口,指腹所及之处依旧湿润滑腻,他知道自己在失血,却依旧不愿放弃近在咫尺却不见踪迹的麟珠。若是此时佩剑在手,他倒是可以往潭底坎上几剑,扬起些碎石来寻一寻。好巧不巧,虽然玉扇不知道怎么回来了,但佩剑却又不知道掉在了何处。头顶降下了几片暗器,连宋一抬头遂赶忙给自己加了个仙障。鳞片带着皮肉碎屑从天而降,砸在仙障上画出了一道道血痕。连宋心知那方才险些吞了自己当点心的海蛟大老爷此刻正在倒几十万年都难遇上一次的血霉。低头掐了个诀法继续寻找麟珠,他颇为仔细,唯恐一个不留神便让那宝贝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脚边传来了一阵响动,连宋觉着踢到了个硬物。眨了好几下眼,他才勉强看清那物件的轮廓。它看起来有些眼熟……云靴一带,将那物件踢向半空。无法弯腰的连宋三殿下抬了左手一捞,熟悉的感觉传了来。嘴角勾起了弧度,他顺势往潭底猛力一劈,扬起的尘土砂石浊了海水,障了双目。朦胧中,现了四点亮光。连宋赞了赞自己接二连三的好运。刚要往那处去,头顶却压下了一片阴影。因着那过于庞大的躯干急速下坠,他愣了片刻。片刻后他赶忙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却还是闪躲不及,被轰然坠落的庞然大物所震起的气浪给掀翻了出去。他重重砸到远处的石壁上,遂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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