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后宫】问安录（五十四）

图片源自网络

“明常在。”闻安双手拉着明常在的手：“呀！已是入了夏，你这手怎的还是这般的凉？听雪，明儿将宫里头那双蚕丝拉绒的护手拿来，”闻安轻轻拍了拍明常在的手：“你呀，出门的时候拿来护着，少见见风也是好的。”

见闻安如此说，明常在福了一福：“姐姐这头一次来，还挂念着妹妹身子。”闻安笑着摆手：“可别这么说。本宫白日里都喜欢呆在自己宫里，今儿一出门才知道，原来皇上是如此的宠你，本宫见你这宫里头和本宫的也差不了许多去，可见皇上是待你不薄的。”闻安笑着坐下，拣起桌上放着的杏仁茶酥，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明常在，日子可是都过的舒坦吗？”

明常在也依着闻安坐下，将那碟子杏仁茶酥往闻安跟前推了推：“姐姐爱吃便多吃几口，这是皇上今儿早上赏的，才过了热乎的劲儿，现下吃才是刚刚好的。”说完拧了拧眉头：“妹妹闻不惯这味儿，好像是做了主子倒更加是想念绣坊的吃食。现如今吃穿用度都精细了不少，可是却觉得却吃不出从前的滋味了。”

闻安失笑，放下未吃完的半块茶酥：“可不要说糊涂话。你如今也是一个主子，这些话若是叫下人听去，可不是要惹笑话了吗？”

“往日里嫔妾在绣坊，早早起床了之后只能喝上一碗清粥，要日头到了正午的时候才可以吃上一点饭食。菜色和现在相比，只有些青菜豆芽，也不晓得当时是如何吃得下去的。”明常在笑了笑，起身为闻安倒了一杯热茶：“姐姐，嫔妾喝惯了白水，平日里的茶都是不放茶叶的，请姐姐莫见怪。”

闻安端起那盏冒着热气的茶盏，翠玉色的茶盏内侧被刻了好些玉兰花，现在热水一倒进去，微微晃动之下，看着倒仿佛花朵在水里绽开了一样。

闻安喝了一口，抿着嘴品了品：“白水自有白水的滋味。这么喝着倒仿佛是所有的味道被糅合在一起了一样，高兴的人说它是甜的，不高兴的人说它是苦的。”

明常在讲自己手中的那盏茶放下，笑着对闻安：“嫔妾书读得少，原来喝白水也有这么多的说法，可算是长见识了。不过平日里本宫将白水端给皇上喝，皇上倒也是喝的下去的，可见这个样子也不是拿不出手的。”

闻安知道皇帝口味挑剔，除了明前龙井之外，其他的茶叶都难入他的口。闻安在御前伺候的时候，连泡茶的水都是用梅花瓣上头积着的雪水来勾的茶香，今日见明常在如此自然说出皇上在这儿居然随着明常在一同喝这没有滋味的白水，心中也是震惊一下。明常在说着这些的时候，面色无异，闻安听了便知，这些日子皇帝是真把她宠在了心尖尖上。

闻安应着明常在：“皇上不是喝的下白水，而是在你这里心中甜蜜，自然饮下白水也如饮下甘露一般。”

明常在闻言，脸微微红了红，放低声音说道：“嫔妾从前和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知晓了男女情分之事。李哥哥待嫔妾好，细细微微的地方都会为着嫔妾去想，当时嫔妾觉得，这大约就是一个男子的柔情。可是如今看来，男人对女人好，却也是有不同的办法。皇上对嫔妾的和李哥哥完全不一样，但是嫔妾这么受着，有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却也无端会开心起来。这么些日子过去，李哥哥的死，在嫔妾心口上的伤倒仿佛是淡了许多，姐姐，是不是长此以往嫔妾便会忘了他，只是一个明常在了？”

明常在说着这些，就仿佛不是在说着自己一样，平淡吐字出来，见闻安一时也没有开口，便自嘲地笑笑：“君王之爱如云漂泊，若是凡人去抓必定是两手空空着回来。嫔妾是地位低下之人，也是知晓皇上不过是一时图了新鲜，这天长日久的，嫔妾终究还是那个只会刺绣的一个绣女罢了。”明虽说着这些无望之话，言辞之中也未有什么落寞的意思，闻安见她眼神清明，知道这位明常在还是当日在殿中跪着的那位绣女。

“你自己知晓便好，本宫只劝着你莫失了心。当日令妃姐姐帮你，也是想让你了了你李哥哥的心愿，若是今后有什么别的岔子，那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的。”闻安站起身，拉着明常在的手：“去园中坐坐可好？你这屋子闷得慌，话也说不敞亮。”

明常在安排了小太监布了桌几在园中，头顶上未凋谢的玉簪花随着风落下几朵，掉在凳子上。闻安拾起一枝在手里翻玩，见着明常在笑容明艳，也是心情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