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078】黄巢出场。2023-10-20

8、

当初，南诏包围成都，杨庆复以高级职位和优厚待遇招募突将以抵御，成都由此得以保全。高骈到任之后，命令他们全部缴回委任状，又以蜀中屡遭蛮寇，人们还未恢复生业为由，停止发给他们粮食，突将都忿怨。高骈又喜好妖术，每次发兵追击蛮寇，都在夜里张旗立队，对着将士们焚烧纸画人马，散撒小豆，说：“蜀兵懦弱胆怯，如今派玄女神兵前行。”军中壮士都深以为耻。又搜索全境官员有出于胥吏的（“官”和“吏”是两个阶级），全部停职。令民间都用足陌钱（陌通佰，一贯钱是十串，一串一百钱，但是实际使用时，一贯往往只有九十或八十，就不足佰了），陌不足者一律逮捕，控告他贿赂，付钱和收钱双方都处死。刑罚严酷，由此蜀人不悦。

夏，四月，突将作乱，大声鼓噪，突入府廷。高骈逃走藏匿于厕所，突将搜索，没有找到。天平都将张杰率所部数百人身穿盔甲入府攻击突将，突将拿取公堂前仪仗兵器，没有兵器的就挥动木棒，甚至赤手空拳，乘怒气力斗，天平军不能敌，走归军营。突将追击，营门关闭，不得进入。监军派人招谕，许诺恢复职名和粮食待遇，过了很久，才肯还营。天平军再次开门而出，做出追逐的样子。到了城北，当时正在修球场，有数百个工人，天平军将这些人全部斩首，回来，到军府，说：“已诛杀乱者”。高骈出来接见，厚以金帛赏赐。第二天，张榜向突将公开道歉，全部恢复他们的职名和衣粮待遇。从这天开始，令诸道将士跟从自己来成都者在府中轮流值班，严兵自卫。

华杉曰：

几百个地盘工人，就成了天平军邀功请赏的冤魂，他们的家属当然会呼冤，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被谋杀，但是无人理睬。通常，在剿匪的战争中，军队根本没遇到匪，而是随意屠灭一个村庄，把男人的头颅拿回去说是土匪来领赏，这是一种“潜规则惯例”，所以，王阳明剿匪，第一件事就是禁止将领私自出动剿匪，以保护平民不被官军残杀。但是，像这次天平军这样，在成都市公然屠杀数百个地盘工人，把他们的头颅当成作乱突降的头颅去领赏，这是公开要挟节度使，你不赏我们，我们也会作乱。既然数百人都已被诛杀，高骈为什么又张榜向突将们公开道歉呢？这样的事，已经远远超越了历史最黑暗的潜规则，为上下五千年所罕见了。

9、

加授成德节度使王景崇兼侍中。

10、

浙西狼山镇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有战功，节度使赵隐赏以职名而不给衣粮，王郢等投诉争论，不被理睬，于是劫持库兵作乱，一路收集党众近万人，攻陷苏州、常州，乘舟往来，泛江入海，转战抢掠二浙，南及福建，造成很大祸患。

11、

五月，任命太傅、洛阳办公的令狐绹为同平章事，充任凤翔节度使。

12、

司空、同平章事萧（亻放）薨逝。

13、

六月，任命御史大夫节蔚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14、

六月二十日，高骈暗中调查突将姓名，派人夜里掩捕，包围其家，跳墙或破门而入，老幼孕病，全部驱赶杀死，婴儿或者扑杀于阶前，或者撞击于柱，流血成渠，号哭震天，死者数千人，夜，以车载尸投之于江。有一妇人，临刑，指天大骂：“高骈！你无故夺有功将士职名、衣粮，激成众怒。幸而得以免死，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诈杀无辜者近万人，天地鬼神，岂容你如此！我必诉你于上帝，使你他日举家屠灭如我今日，冤抑污辱如我今日，惊忧惴恐如我今日！”言毕，拜天，怫然就戮。过了很久，突将有从外地戍防归来的，高骈又想将他们全部灭族，有一位最早跟从他的亲吏王殷进谏说：“相公信奉道教，应该好生恶杀，这些人一直在外，当初就不是同谋，如果在诛杀他们，则人人自危的太多了！”高骈这才停止。

15、

王仙芝及其党羽尚君长攻陷濮州、曹州，部众发展到数万人。天平节度使薛崇出兵攻击，为王仙芝所败。冤句人黄巢也聚众数千人响应王仙芝。黄巢少年时代就与高仙芝都以贩卖私盐为事，黄巢擅长骑谢，喜欢行侠仗义，粗通读书，屡次举进士不第，于是落草为盗，与高仙芝攻剽州县，横行山东，百姓困于重税的都争相归附他们，数月之间，部众发展到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