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可可想要的一生

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告诉你我姓柯，因为我爹说，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男人。

他咧着嘴笑。笑这么微小的动作，都让他感到了撕裂钻心的疼。

你爹不会是柯震恶吧？

她“嘁”了一声说，都快死了，还拿别人开玩笑，柯震恶有孩子吗？他只有一把破拐杖。

他看着她为他擦拭伤口，说，你真可爱。

我爹给我起名叫可可……

意识到暴露了自己的名字，柯可可急忙去捂嘴巴，却已经晚了。不行，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告诉你我姓莫，因为我爹说，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女人。

她轻轻地笑，那样子让他想起了村里的桃花。

你爹不会是莫大吧？

他“嘁”了一声说，你们女人真有意思，自己把名字说出来，就要让对方也说出来！莫大有儿子吗？他只有一把破二胡。

她低着头，认真地在他坼裂的伤口上缝下最后一针，说，莫学我。

他愣了一下说，我就叫莫学我。

她也愣了一下，好怪的名字。

莫学我问柯可可，我的马呢？

哦，它死了。可可说，它把你驮来以后，就死了，死的时候，还哭了。

莫学我叹了口气说，可能它以为我也会死。

秋天了，这个山腰中的唯一的几间破草屋显得好冷清。

爹怎么还不回来呢？柯可可想。

爹不知道怎么样了。莫学我想。

二、

莫四，在你杀我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柯善说。

我还没有决定杀不杀你，因为我还不能确定我的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莫四说。

我只用了一成功力，尽管他落了崖，但如果你这个当爹的没有偷懒的话，他肯定活着。柯善说。

莫四说，我突然想，无论我儿子死活，我都必须杀掉你。

柯善说，很好啊，反正咱俩都死了，恩怨也就了解了，再不会殃及我们的孩子们。

莫四用了“断战”。

柯善使了“互伤”。

三、

半个月后，莫学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和柯可可一起去寻找各自的爹。

望着两具被白花花的蛆虫吞噬着的恶臭的躯体，柯可可的眼泪掉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莫学我没哭，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女子，说，我想娶你。

柯可可转过身说，好。

四、

柯可可的丈夫莫学我说，我要做天下第一，我要学“互伤”。

不行，“互伤”是以命换命。柯可可说。

莫学我笑着说，世上最傻的那个人就是我爹，他已经死了。

柯可可眨了眨眼问，什么意思？

在你和对方拼命的时候，对方就会退却。莫学我说。

可我不会“互伤”。可可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丝不安闪过。

六、

这就是“断战”。莫学我收了招式对他的老婆柯可可说。

你为什么要教给我？柯可可问。

莫学我说，因为我要走了，这一走，可能会死在别人的手下，我希望它不要失传。

柯可可哭了，她抱住莫学我说，我要把“互伤”教给你。

七、

莫学我看着远处的雾，对怀中的柯可可说，等我做了第一，我们去城里住。

可可说，我不要。

莫学我又说，等我做了天下第一，我给你备最好的轿子马车和最听话的侍女。

可可说，我不要。

莫学我还说，等我做了天下第一，你就是天下第一夫人，是朝廷外的娘娘。

可可说，我不要。

莫学我说，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想在这里住到死。可可哭着说完，挪动着大大肚子回草屋里去了。

八、

莫学我杀到江湖高手中的第七十二个人的时候，一下子来了三十六个人，他又杀了三十五个，最后只剩下了一位。

莫学我说，如果你不死，我最多做天下第二，所以我要用“互伤”了。

那人舔着唇上的血笑地浑身乱颤，你一打不过别人，就拿“互伤”来吓唬人，你又不敢真用。

莫学我骂了句脏话，用出了“互伤”。

九、

等不到莫学我的柯可可，在某个黎明下了山，结果栽进在了驿路旁的草丛里，在朦胧恍惚中，她觉得下身热乎乎地，接着听见了一声娃娃的啼哭，然后便昏死了过去。

孩子被一个好心的过路人捡走了。

柯可可的尸体在草丛中经过了一个夏天，变成了一堆白骨，后来被有一个好心的过路人捡拾了起来，挖了个坑埋掉了。

第一个过路人不会想到，这孩子的父母，曾是“互伤”和“断战”的继承人。

第二个过路人更不知道，这堆白骨，曾经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是一个只想在山里过一辈子的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