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复兴：晋悼公拨乱反正
春秋战国故事172
晋厉公的丧事办完后，栾书召集大夫们共同商议册立新君。
荀偃说：“三郤惨遭杀害，是因为胥童诽谤他们要扶立孙周，谁知一语成谶。灵公死在桃园，而成公已经绝后，别无合适的人选，天意如此，应当去迎立他。”群臣对此都很高兴。
栾书便派荀罃到京师迎接孙周继位。孙周当时十四岁，生得聪明绝顶，才略出众，见到荀罃，详细问明情况，当天就辞别了单襄公，同荀罃一起回晋国。到了清原（晋地名，在今山西稷山东南）境内，栾书、荀偃、士匄、韩厥等一班卿大夫，齐聚在此迎接。
孙周说：“我客居他邦，连还乡都从未指望，哪里还指望做国君呢？国君的尊贵，在于拥有发号施令的权力。要是只在名义上奉立国君，而不遵守他的命令，还不如没有国君。如果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命令，我今天即可就位；否则，你们另请高明。我不需要徒有其表的空名，也不愿成为第二个州蒲。”
栾书等人都战战兢兢，再拜行礼，齐声说道：“我等愿意事奉贤君，怎敢不从命！”
告退之后，栾书对群臣说：“新君绝非旧君可比，大家应当小心事奉。”
孙周进了绛城，告祭于太庙，继承晋侯之位，被称为晋悼公。即位次日，便当面斥责夷羊五、清沸魋等人逢迎君主、诱导作恶之罪，命左右将他们推出朝门斩首，其家族之人也全被逐出境外。又将厉公的死归罪于程滑，在集市将他以车裂之刑，吓得栾书心神不宁、彻夜难眠。第二天，栾书告老还政，推荐韩厥接替自己，没过多久，便因忧惧惊扰而得病死去。晋悼公早就听说韩厥十分贤能，便拜他为中军元帅，接替栾书的职位。
韩厥以谢恩为名，私下向悼公上奏说：“我们都依赖先祖的功劳，得以事奉君主左右，但先祖的功劳，没有人能超过赵氏的。赵衰辅佐文公，赵盾辅佐襄公，都能尽忠竭力，帮助晋国立威称霸。不幸灵公荒废国政，宠信奸臣屠岸贾，谋杀赵盾，赵盾出奔才免于一死。灵公遭兵变，被弑于桃园。景公继位，再次宠信屠岸贾。屠岸贾欺侮赵盾已死，假称赵氏弑君谋反，追惩罪责，灭绝了赵氏全族，臣民激愤怨恨，至今难以平复。幸而上天保佑，赵氏遗孤赵武还活着，主公今天赏功罚罪，治理晋国内政，既然已经惩治夷羊五等人的罪责，怎么能不追录赵氏的功劳呢？”
悼公问：“这件事，我也听父辈说起过，如今赵氏在哪里？”
韩厥答道：“当时屠岸贾追查赵氏孤儿很急迫，赵氏的门客中有公孙杵臼、程婴两人。公孙杵臼献出假的遗孤，甘愿当场被杀，以保全赵武；程婴将赵武藏在盂山，现在已经十五年了。”
悼公说：“你替我去把他召回来。”
韩厥说：“屠岸贾还在朝中，主公必须秘密行事。”
悼公说：“我知道了。”
韩厥告辞，出了宫门，亲自驾车赶往盂山，迎接赵武。程婴充当赵武的驭手，当初从故绛城逃出来，今天又从新绛城回去，城郭已景物全非，令他感伤不已。
韩厥领着赵武进入内宫，朝见悼公。悼公躲在宫中，假称患病。第二天，韩厥率百官进宫问安，屠岸贾也在。
悼公说：“你们知道我的病因吗？只为功劳簿上有一件事不公正，因此我心中不快！”
大夫们磕头问道：“不知功劳簿上，哪一件事不公正？”
悼公说：“赵衰、赵盾，两代人都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怎能忍心断绝赵氏一族的祭祀呢？”
众人齐声答道：“赵氏灭族已在十五年前，现在主公虽然想追念赵氏的功劳，也没有人可以继承宗祀了。”
悼公立刻把赵武叫出来，让他拜见诸位将领。将领们问：“这位年轻人是谁？”
韩厥说：“这就是赵氏孤儿赵武。过去杀死的赵氏遗孤，其实是门客程婴的儿子。”
屠岸贾此时魂不附体，如痴如醉，拜伏在地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悼公说：“这件事都是屠岸贾一手所为。今天不把屠岸贾灭族，怎么能告慰九泉之下的赵氏冤魂？”喝斥左右说：“把屠岸贾绑出去斩首！”便命韩厥同赵武领兵围攻屠岸贾的住所，诛灭了他的家族。晋国人无不拍手称快。
赵武请求用屠岸贾的首级在赵氏墓前祭祀。晋悼公对赵武进行表彰，拜他为司寇，取代屠岸贾的职位。以前剥夺的赵氏田产，也悉数返还给赵武。又听说程婴很忠义，想让他担任军正。
程婴说：“我一直没有死，是因为赵氏遗孤未能自立。现在他已经当上官，家仇也报了，我怎么能贪图富贵，让公孙杵臼一个人去死？我要在地下报答杵臼！”便自刎而死。
赵武抚摸着程婴的尸体痛哭，请求晋侯将他厚葬，与公孙杵臼一起葬在云中山，修筑“二义”冢。赵武为他们服丧三年，以报答恩德。
悼公恢复了赵武的爵禄，又到宋国把赵旃之子赵胜（赵旃当年在宋国，幸免赵氏之难）召回来，把邯郸的土地归还给他。随即开始任命百官，赏赐众人，免除百姓对国家的欠债，施惠遍及鳏夫、寡妇，起用被废黜和长居下位的贤良，救济贫困，援救灾难，禁止邪恶，减轻赋税，表彰功劳，宽恕罪过，节约器用，按时用民，不与农时相冲突。晋国百官，济济一堂，各司其职。韩厥为中军元帅，士匄为副将；荀䓨为上军元帅，荀偃为副将；栾黡为下军元帅，士鲂为副将；赵武为新军元帅，魏相为副将；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为副将；魏绛为中军司马，张老为中军候奄（主掌侦察的官职）；籍偃为上军司马。悼公又让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等公族大夫，教育子弟恭敬、节俭、孝顺、友爱。任命士渥浊为太傅，学习范武子治国的法度。任命贾辛为司空，学习士蒍建都城宫室的法度。任命栾纠驾驭战车，主管马匹，教导御者们明白道义。任命荀宾作为车右，管辖司士官，训练勇士们待时而用。任命程郑为乘马御，管辖国君的六驺，训练马匹熟悉礼仪进退。凡是各部门的长官，都为百姓所赞誉。推举的人恪尽职守，做官的人不改变常规，任命的爵位不超过德行，军队上下有序，民众毫无怨言，所以晋国又成为诸侯的领袖，宋、鲁等国都来朝觐。只有郑成公，因楚共王为他射伤过眼睛，深受感动，决意报答，不愿事奉晋国。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左传》等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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