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河下（三）//无灭缘

刘子安那厮遭报应了。活该，谁让你吃了我的蟹王。不过为什么要我给楼上这两位大爷端茶递水，还有这盘上的桃酥可真香啊。

“这次怎么样？”

“不好，他还是没能找到她，这次狂的厉害，恐怕……你的往生决怎么样了？”

最近怎么这么多找人的事儿？猫这捕快渎职了？

“谁？”

顿的一惊，身体已经本能的使出魂闪，从门前退到了楼梯口。“我，我啊，干嘛突然出声，吓死人了”

我知道他不全然信，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似乎要洞穿我的本质。但他看不到的，就如我看不到他，而我的魂闪已化无神，他根本不会察觉到。呵，这是我仅剩不多的骄傲了。

“八爷，你看够没有？”这么不放心我，那当初还带我回来？

“怎么是你，子安呢？”

“哦，他呀，螃蟹吃多了，拉肚子了。”

“好了，阿言，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笑面虎的情商真不是盖的，顺势接过我手里的托盘，悄无声息的就化解了这场尴尬

今晚的月亮被打了蜡般，尽管亮，也没多少光照到窗边来。

凡人的戏文里有这么一段唱词：说什么玉盘似镜月儿圆，为什么不照人间影成双？说什么银河泻影月皎洁，为什么不照鹊桥渡牛郎？

不知道琉璃娘会不会这一段？她对着男女间用以山盟海誓的锦结唱时，是不是声泪俱下，闻者断肠？也不知道是她的怨曲好听还是我的幽冥唱更胜一筹。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见识多，不是极其荒诞或者极其悲喜之事，不能触动麻木的知觉，一如海底沉沙。就算她贴榜寻人也只不过是想榨取自身更多的自信，向陌生人乞求愈少的可怜的希望。

贾老板说谁也在找人？难道在找彼此？哈，这可比戏文里精彩了，该不会这么狗血吧？

像琉璃娘这种痴情的女子大多经历惨烈，熬干凡胎肉体，又遇机缘成气，才入此城来。类似于城西街口的张屠夫，六子胡同里绣花鞋的王寡妇，都成了个半人。但也有潜心修仙问道到达此间的，像万安楼的昔梦姑娘，王寡妇对门的铁拐李，断绝红尘六欲，一朝得神引入境，欢喜不尽。

原以为只要每天打打坐，参参禅啊的就可以位晋仙尊，拿一扫帚挥来挥去好不潇洒快活。哪知道进来的所谓仙乡也是一副凡间模样，唉，该打铁打铁，该杀猪杀猪。

“哈哈哈，你就不奇怪么，哪有仙人杀猪的哈哈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进到了无灭境，不过也幸好他跟人间差不多，要是张牙舞爪…”昔梦姑娘故作娇羞，轻拍那浑圆酥软的肉脯时，我没舍得挪开眼睛，压根没听到她后面说了什么。

不过，我倒是问过婆婆，中间地带那么多，为什么凰城要维持个人间模样。

婆婆那时正在娑婆河边，指着摇摇欲坠的魍树桠说：过刚易折，道尽则反。万物本该各循其道，可偏偏冥冥之中又有牵引。神恩宽厚垂爱便是无灭缘，若倚强势无妄独行、一念无明终坠阿鼻。

不消问，那时只是懵懂，现在却是越发的不懂了。

嘛的，我为什么要懂？跟我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找人。

今天的螃蟹绝对有毒，为什么刘子安只是拉肚子，我却是吃坏脑子了。

睡觉，睡觉！

明天找去探探桃花对八爷的心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