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断想三

2019-11-22  本文已影响0人  安心乔

    (一)

      那三个人是从卡夫卡的小说《城堡》里穿越来的,带着一种诡异的感觉。站在我家的门口。

      我只是死了。我这辈子欠了很多债,我欠的债应该用一座宫殿,一座喜马拉雅山上的宫殿来还债。我欠的命债,我已经死了,这债已还上。

      至于钱。我欠的是他的钱。他欠我的情,这二者不能折合,我死了就抵消了吧。下一世恩怨纠葛,再还吧。

      我的爱情呢,他咋不来找我?不和我告个别,或者为我写首诗也好啊。也算我们相识了一场,也算我们在青春年少的时候相识,彼此之间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说得清道得明的恩怨。

      我的闺蜜呢?我的男闺蜜呢?他们不能来送送我吗?

      之前的很多年,我在北京和长安两个城市之间来来回回折腾的时候,不都是他接我吗?不都是他送我吗?

      他在忙什么呢?忙着打黑呢?忙着被黑打呢?我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近乎于零,让我们各自安好吧。

      可我死了,他总该送我最后一程吧,这不能怪他,是我没有通知他,他的心灵也没有感觉到我的离去,活着的时候不联系,等同于我死了,相对于我来说,他也死了。

      我们已在不同的空间里了,如果我们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遇,那就遇到再说吧,即使他来告别,我有遗言给他吗?我已经对他无话可说。

      我的他呢?活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个星球的他呢?我们有可能在黄泉路上相遇,那个时候互相不抱怨、不仇恨,还能包容、理解,那就在另一世界再凑一堆。过一个好日子或者一地鸡毛。

      如果恨了,怨了,不能在一起了,那就道一声珍重,各自东西吧。不要再恩怨纠缠,怨别离。求不得。

      人与人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

      还有谁?在我死的时候,我想见谁一面?谁也不想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关心我的人。也没有我真正关心的人,见与不见。

      我死了。谁会为我流两滴眼泪?我想不出一个人,悲从心来。

      我又觉得自己还活着。觉得自己还活着并没有令我高兴。因为我看见了死亡给我的启示,活着和死亡之间并没有距离。

      我推开厨房门,洗了一颗梨子,咬了一口脆生生、水汪汪。这是活着最终的意义。

        (二)

      死亡不是一个断裂,嘎嘣一响,结束。一个句号,在一个人人自危的大都市,都不能成为一个话题,就像一只蚂蚁,被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脚弄死。

      如果这样,我估计很多人都死了。死不是一个结局,是一个过程。死是一个过程,在死的这个过程中,人就像一只铅笔,被外力包括医院用一只刀子,一点一点刮皮,凌迟处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不能选择开始,也不能选择终结。不能选择死,就选择活着等待死亡,等待死亡就像军人等待命令,如电影《集结号》中的谷子地等待集结号吹响一样。 

      等待死亡的过程比较漫长,而且越发的漫长,每天还要醒来,还要张嘴吃饭,伸胳膊穿衣,还要拉死拉尿,还要呼吸,身体还有七情六欲,还有各种病痛,还有无数的绝望的、虚无的情绪以突然的或者缓慢的节奏轮番来折磨你,让你迎风流泪,让你疼痛难忍,让你心如刀绞,万箭穿心!有些事让你欲罢不能,有些事让你情何以堪!

      在无望无解的人生面前,在无望无味的生活面前,在无法逾越的鸿沟面前,在无法忍受的孤独面前,死亡就想一个心地不怎么善良的孩子的恶做剧,你想死吗?偏不让你死,你不想死,那不行,名额就分配给你了,还不能转让,不能延期,蛮横无理的就甩给你这么一个疙瘩,你的接着,在这个意义上,死亡就是个流氓cg人员。

      但不管怎么难堪,你都得活着,因为你没有选择,你只能选择活着的方式。

      死的时间不由你选择,那个时刻什么时候到来,那不是你说了算,那是上帝的意思,

      死的空间也不由你选择,那个地方是你的归宿也是那个冥冥中掌握命运的神的刻意的或者随机的安排。

          (三)

      死亡是在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的一个结局,就像花在开的那一瞬就注定会谢一样,它要么掉落地上,要么结成果实。

      曾到长安去看油菜花,因为去的晚了几天,又下了一场谷雨,满地黄花已经悄然谢幕,偶尔在边边角角留下那么几多花,证明它开过。

      我没有看到遍地黄花并不怎么遗憾,是因为我看到油菜结籽。还别说,我是第一次看见油菜籽是这样一种形状,一串串挂满了杆子,绿葱葱的,骄傲自豪的舒展的在风中摇曳,在阳光雨露中成长着。

      看油菜花的人很多,却从来没有人特意去看油菜籽。它被冷落,却从来不介意。

      我曾在云南罗平看过最惊艳的、最美的、最绚丽多彩的的,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油菜花,满山遍野,铺天盖地的黄,于天相接的黄。黄得令你眼晕。黄的令你感慨,那个画家能调出这么好的颜色呢?

      我当时一刻也没有想到,会在几天之后,花谢之后的景象,油菜花结籽之后又是如何的景象?

        花死了结了籽,人呢?

        我看过一个韩国电视剧叫《49天》是讲述一个女孩出了车祸,灵魂却从她的身体分离出来,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自己父母撕心裂肺的哭,看着她的男朋友和闺蜜一起诈骗她家的财富。

      在七七四十九天里她附身在另一个女孩身上开始报仇雪恨。

        我是个有神论者,相信灵魂不灭。

      所以我希望我的肉体消亡的过程体面或者浪漫一些。

      几年前购买过一套《追忆似水流年》我设计了一个场面,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读完这本书的最后一页,然后安详的闭上眼睛。…

    大海的涛声此起彼伏。

      我也曾经幻想,等我有一天获得诺贝儿文学家之后,无怨无悔的无疾而终。

    几年前,我在鼓浪屿岛上盘桓数日,我爱上了这个小岛,岛上有音乐,也有诗人舒婷。

      我曾幻想过,我死了,用南京的云锦缝制一个娟袋,将我的骨灰装在这个娟袋里,在海边找一棵树,像黛玉葬花一样葬在树下,音乐、海涛声、诗歌将伴随我的灵魂与树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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