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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旅行笔记(二十) 艺术大师

2017-09-01  本文已影响241人  犇流

意大利旅行笔记(十九)花都瑰宝

佛罗伦萨城,到处都是历史遗产,我想象不出旅行团是如何把游客的行程压缩到一日游,甚至半日游的。我们当年的佛罗伦萨行其实也只有半天,就两个地方:百花大教堂里外转一圈,拍个天堂之门和三件套合影;市政广场上围着佣兵凉亭把所有著名雕塑的复制品拍下来,齐活,走人,回家跟亲戚朋友说一下佛罗伦萨有多好,整个旅行遂告一段落。

可这次,来佛罗伦萨两天半了,连百花大教堂都来不及看,时间都去哪儿了?对了,我们参观了学院美术馆和乌菲兹美术馆两大艺术宝库,我们拜揖了有意大利先贤祠美誉的圣十字教堂,其他时间,都被穿街走巷、吃喝玩乐Kill掉了,然而,正是无谓的行走,佛罗伦萨才在我们的心中留了根,佛罗伦萨,既是文化之都、艺术之都,也是生活之都、时尚之都。

清晨,我们迎着朝阳,先去著名的米开朗基罗广场。又一次穿过百花大教堂、市政广场,跨过阿诺河上的老桥,米开朗基罗广场坐落在河对岸的山上。这一路三公里多,但在这样的城市,坐车一定会错过太多的美好,我们坚持天天步行,希望用自己的脚来丈量和接触尽可能多花都的土地。

沿着阿诺河边行走时,正是曙光初照,河上的几座桥熠熠闪光,水面静波微澜,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终于拐进了上山的路,好几个街角处都是飘香的咖啡馆,引诱我们停下。眼看山顶就在前方,我们不曾停下脚步,健步直抵那四周围栏的大平台。这是个「一览众山小」的高台,是俯瞰佛罗伦撒全景的绝佳处。山下,阿诺河把佛罗伦萨城一划为二,河上的几座桥又将分开的两部分构连在一起,组合完整的佛罗伦萨。

不远处,稍高点的佛罗伦萨标志性建筑物都一览无遗,一字排开的有:百花大教堂的布鲁内莱斯基穹顶,乔托钟楼、圣十字教堂的正立面和塔楼、市政广场上旧宫的塔楼,它们掩映在繁花似锦的植物丛中,花团锦簇间,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历史古城,花都,名不虚传!

走上最高层的广场,正中间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铜像,尽管只是石雕大卫的复制品,但依然威风凛凛,英气勃勃。米开朗基罗广场始建于1869年,当时佛罗伦萨是意大利的临时首都,有意进行庞大的扩建计划,在圣米尼亚托山上修建米开朗基罗广场,是城市复兴计划的一部分,希望米开朗基罗广场成为佛罗伦萨的最佳观景台。从此,矗立在广场上的《大卫》,在米开朗基罗「日」、「夜」、「晨」、「昏」四座雕塑(也是复制品)的陪伴下,成为了佛罗伦萨的保护神,150年来一直担当着佛罗伦萨历史发展的见证人。

米开朗基罗的一生,下半辈子都奉献给了罗马,留给梵蒂冈西斯廷小教堂的《创世纪》和《末日审判》,留给天使与殉道者圣母教堂和圣彼得大教堂的恢弘穹顶,留给圣彼得镣铐教堂的大型雕塑《摩西》、留给圣彼得大教堂的《圣殇》,罗马人有理由把米开朗基罗视为罗马的骄傲,毕竟,老米的晚年也是在罗马度过的。不料,米开朗基罗临死前却嘱咐侄子,将他的尸体运回家乡佛罗伦萨,以求叶落归根,最后被安葬在圣十字教堂。显然,在佛罗伦撒人心里,米开朗基罗的心属于佛罗伦撒。

去米开朗基罗广场时路过的雕塑 米开朗基罗广场上的《大卫》 山顶上圆筒百花大教堂 阿诺河、老桥、旧宫,历历在目 阿诺河上的桥 碧提宫,周一闭馆,遗憾

我们在广场上静静地坐着,看着景、吹着风、哼着小曲,直到旅游团的小红旗开始在这里泛滥,才沿着原路下山。今天没有预约过的场馆要参观,心里想着仍然是三过而不入的百花大教堂。终于又看到了大教堂前长长的队伍了,内心有点崩溃。于是我们先去圣·洛伦佐教堂(美第奇家族礼拜堂)看一看,回头再来这里排队。

圣洛伦佐教堂一直是美第奇家族的私家教堂,典型的文艺复兴的古典建筑样式。这里需要买票入内,来这里,还是为了瞻仰米开朗基罗的杰作。米开朗基罗广场上,他的《大卫》雕像下四个角上铜雕的「日」、「夜」、「晨」、「昏」也是复制品,真正的原作就在这个教堂。

这四尊大理石雕像是米开朗基罗艺术成熟期内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米开朗基罗为报答美第奇家族而作。见到真品的一刹那,仰慕之心油然而生,老米虽然长寿,但一己之力,居然给这个世界留下这么多的杰作,需要怎样的才能和努力才能达到。看过这么多名家的大理石雕塑,只有在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前才会真正地感动,他曾经说,这些人物本来就囚禁在大理石中,我只是把他们释放出来而已,他讲得很如此轻巧。他的雕塑作品,无论是《圣殇》、《大卫》、《摩西》,还是眼前的「日」、「夜」、「晨」、「昏」,以及在中间,美第奇家族的洛伦佐和朱利亚诺雕像,如此生动,仿佛大理石也会开口说话,说了我最容易懂的话,直击我心。

面对面的两组雕像,一面是,洛伦佐美第奇居中,左「昏」右「晨」;另一面是,朱利亚诺美第奇居中,左「夜」右「昼」。左右雕像都是一男一女,介绍说这个教堂前后施工达15年,这期间,正是米开朗基罗艺术生涯最重要的转折点。作为名闻天下的大师,雕像如何来雕,米开朗基罗有百分百的权力,看那雕塑人物,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扭曲感,内心中一定蕴藏着极度的焦虑和不安,以「日」、「夜」、「晨」、「昏」作为雕像的命名,米开朗基罗一定也在慨叹,光阴飞逝、生死无常,人的命运,究竟由谁掌控?

教堂的雕像展 圣洛伦佐教堂的八角穹顶 洛伦佐墓:左「昏」右「晨」 朱利亚诺墓,左「夜」右「昼」 祭坛对面:圣母和圣徒雕像,据说是米开朗基罗的学生完成

如果你热爱雕塑,热爱米开朗基罗,这里无疑是很好的选择,作品极美,人相对少,可以细细地欣赏。米开朗基罗,尽管他在梵蒂冈的天顶画《创世纪》、《最后审判》让他成为雕塑、绘画、建筑的三栖艺术家,但他仍一生以雕塑家自居,说其他都是玩票。在他多才多艺的一生中,除了雕塑,他自己更珍爱自己作为诗人的名声。米开朗基罗一生写了大量的诗歌,他一生未婚,写诗是他"情感"表白的重要窗口,通过他的诗,我们可以更多地读懂他的内心世界。

同为文艺复兴三杰的拉裴尔,在看到米开朗基罗的西斯庭天顶画后也禁不住夸奖说:「有幸适逢米开朗基罗时代」。拉裴尔在为他的时代出现了米开朗基罗而赞叹,米开朗基罗的艺术成就似乎是不可逾越的。

谈及拉斐尔,他是文艺复兴艺坛三杰中最年轻的,他的作品博采众长,风格唯美,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是古典主义艺术家的巅峰人物。他的代表作有存于梵蒂冈博物馆的《雅典学院》,以《西斯廷圣母》、《草地上的圣母》、《花园中的圣母》等一系列圣母画。同样,拉斐尔也是个天才的建筑师,可惜天不假年,37岁便英年早逝。这几位天才之间,关系一直很尴尬,在梵蒂工作期间,经常彼此拆台。拉斐尔先于米开朗基罗担任圣彼得大教堂的总设计师,死后才由米开朗基罗接替。

拉斐尔的父亲也是宫廷画家,良好的出身使拉斐尔有极好的教养,一直以翩翩君子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人缘极佳。尽管阳寿太短,但他留世的作品仍然很多,包括大量的圣母题材的画作。他的画作和谐、恬静、唯美,为上层社会人钟爱,最爱他作品的恐怕就是他服务过的两代教皇了。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是他众多圣母像中最为人推崇的一幅,他说他是怀着虔诚的心情,把这幅画的绘制当作为圣母谱写赞歌。画面中人物几乎和真人一样大,背景上画满了小天使的头像,圣洁而慈爱的圣母形象,光芒万丈。

拉斐尔最著名的画,当属为教皇的梵蒂冈宫所画的《雅典学院》,这是一幅巨型的壁画,在画中,他让自古希腊以来的50多位哲学家和思想家聚集一堂,包括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毕达哥拉斯等,自己也在画中露了个小脸。《雅典学院》是一幅讴歌人类的画卷,把人类对智慧和真理的追求,提升到了极高的地位,这正是文艺复兴的精神,不靠上帝,而是靠人类自己。

历史记载说,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即使同在梵蒂冈工作时两人交往也不多,至于达芬奇,干脆公开宣称看不起搞雕塑的,认为绘画才是更高级的艺术,这激起了米开朗基罗的旺盛斗志。话说佛罗伦萨有个传统,艺术家们通过打擂台的方式同场竞技,所有的人都将是裁判。那是1504年,在佛罗伦萨市政大厅,达芬奇的《安吉利之战》和米开朗基罗的《卡西纳之战》展开了巅峰对决,虽然因各种原因两人都未完成壁画,但还是让当时不到30岁的米开朗基罗爆得大名,同时也埋下了两人不合的隐患。这态势,跟中国的「文人相轻」也没多大区别。

1504年,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斗法正酣之际,其实拉斐尔也恰好在佛罗伦萨,那一年,达芬奇52岁,名满天下但却并不得志,源于他过度的孤傲;米开朗基罗29岁,完成了《圣殇》和《大卫》,声誉鹊起却桀骜不驯,树敌不少;当时地拉斐尔只有20出头,初出茅庐,但极有魅力,跟随都处得很好。虽同处一城,奇怪的是他们从未主动结缘聚首,相反,米开朗奇罗在邂逅达芬奇和拉斐尔时一直形同陌路,不过,拉斐尔对达芬奇一直保持着基本的尊重。

达芬奇长居米兰,为斯福扎大公服务,后来米兰大公兵败被俘,达芬奇被迫返回故乡佛罗伦萨。随后就发生了双雄争霸的故事,除了大众的起哄,年轻的拉斐尔却在一边冷眼旁观。作为初出茅庐的弟子辈,面对他们在墙上的草稿,他说得很圆滑:达芬奇的技法更娴熟。米开朗基罗的创意更独特,谁也没得罪。

十年后,三人重聚梵蒂冈,此时达芬奇年过60,艺术上自然是炉火纯青,他在米兰所完成的《最后的晚餐》被誉为画中极品。但毕竟岁月不饶人,来到罗马后,面对咄咄逼人的米开朗基罗和迅速崛起的拉斐尔,他颇感力不从心,去意渐生,只盼着找一个地方颐养天年。当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再次入侵意大利,达芬奇就前去投奔,并博得法王弗朗西斯一世的欢心,成为法国宫廷的总画师,有人对达芬奇投奔敌国的行为很蔑视,米开朗奇罗也是落井下石者之一。但在那个年代,彼此都是小小的自治城邦,哪来的国家概念,艺术家只能寻觅懂自己的主人,以图有所发展。达芬奇晚年寓居法国,衣食无忧,法王甚至执弟子礼相待。尽管如此,背井离乡,思乡心切,文艺复兴期间最天才的达芬奇,在没有过太长的安稳日子后就与世长辞了,想来让人心酸。达芬奇留下的艺术作品不多,却留下了6000多页的各类设计、素描、解剖的草稿,让人惊叹他的无穷智慧。据美剧《达芬奇的恶魔》描述,达芬奇是作为军事机械设计师的身体被美第奇家雇用的,绘画仅是他的业余爱好罢了。

罗马只剩下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拉斐尔身边朋友很多,米开朗基罗却始终是独行侠。一边,米开朗基罗独自一人在绘制西斯廷小教堂的天顶画《创世纪》,另一边,拉斐尔带着一帮学生在画他的超级壁画《雅典学院》。这又是一场艺术的双峰对决,而且,双方更是在赌气,两位大师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同处一个屋檐下,明争暗斗,直到1520年拉斐尔去世。终于,米开朗基罗把自己熬成了唯一的大师,并奇迹般地又活了40年,在没有了达芬奇和拉斐尔的世界上独自活着,晚年的老米不知道是何心境。

这是三位大师的故事,也是佛罗伦萨的故事,更是文艺复兴的故事。讲完故事,我自己也是百感交集。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传》里这样描绘着佛罗伦萨:

那里,满是宫殿,矗立着崇高的塔尖如长矛一般,柔和而又枯索的山冈细腻地映在天际,冈上摇曳着杉树的圆盖形的峰巅,和闪闪作银色、波动如水浪似的橄榄林。

我们眼前没有橄榄林,满眼都是宫殿和教堂。终于,我们又来到了百花大教堂的门口,抬头仰望那砖红色的布鲁内莱斯基穹顶,和一边高耸的乔托钟楼,地方实在太逼仄了,让人感到压抑。大教堂的大理石外墙,如此花哨,除了白色,还有绿色和黄色,由无数工匠精心雕琢的雕像和线条,此时感到的也是眼花缭乱。最要命的是,那个长长地参观队伍比早上更长,不知怎么地,突然,我没有了入内参观的勇气,担心我会在仰望繁复的穹顶壁画时天旋地转。艺术是美好的,但过度的艺术堆砌却会起反作用。上次来佛罗伦萨时我曾经仰望过这个穹顶,记得当时的赏心悦目,但那只是半天的佛罗伦萨游,这次,我们欣赏了太多的艺术瑰宝,真该停一停了,留下一些遗憾,留下一些念想,成为再来这里的理由。

闪闪发光的《天堂之门》果然簇新,听说吉贝尔蒂的镀金大门已被复制品替换,真品正在修复。这十片浮雕花费了吉贝尔蒂近二十年的辛劳,就是为黑死病过后的佛罗伦萨祈福,愿上帝慈悲,放入类一条生路。愿望是可贵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否则我们来佛罗伦萨就没有什么看头了,毕竟,宫殿也好、教堂也好,都是美好愿望的产物。

布鲁内莱斯基的大圆顶 百花大教堂 乔托钟楼 洗礼堂 “三件套” 吉贝尔蒂的《天堂之门》

人类已经跨越了求上帝拯救的时代,尽管地球上还有贫穷、饥饿、疾病和战争,但我们都清楚,是社会运行的制度弊端,才使得今天尚有贫穷和饥饿的人,到了21世纪,地球上因营养过剩致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饿死的数目;人类仍有不治之症,但应该是技术问题,相信人类总会解决掉这些问题;至于战争,纯粹是政治问题,是一部分人的贪欲和统治他人的欲望造成的悲剧。所有这一切都跟上帝无关,都是人类自己该解决的问题。历史步入了新的时期。

于是,我们绕着大教堂、洗礼堂、乔托钟楼走了一圈,算是给这些文艺复兴伟大历史遗产行了礼。远远地看着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反倒是种享受,看看广场的街头艺术家,看看坐着马车观光的游人,生活是如此地美好。我们也坐进了餐厅里,边享受美食,边找邻座人聊天(看看下图中如此模样的长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成了佛罗伦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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