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徐谈

车，徐徐的开着，两旁伫立的摩天大楼渐渐移开，映入眼帘的是千篇一律的行道树，即使已经上了高速路，老友的车速依然缓慢。

“鱼，你不急吧？”

“我不急，慢慢开！”

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友，那一路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喉头，“此间更无六耳”，要与我一吐为快。

“鱼，不一样了……”

轻描淡写下的语重心长，我只能回以云淡风轻掩盖震慑心魄，沉吟半晌，一向侃侃而谈之人竟也无语凝噎。

“不……不……不一……样了吗……”

老友扭头转向我，似乎对我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反问，大为不满。

“你看她……”

“嘘……”

我突然喝止住老友的发声，近乎有些严厉。

“老友，世上唯一的不变不就是一直在改变吗。只要一个人，一个团体，初衷不变，本质不变，我们都要做出相应的改变去接受，去再次融入，去包容宽宥。也许我们只是看到一种表象的抽离，就像一面原本光滑的墙壁，久经风雨，墙面剥落，可墙还是墙，它就不是我们遮风挡雨的信仰了吗？”

“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我们存在，也许我们不存在，也许我们其中就有人会先消失在这个借以寄居躯干的星体上。我们因为理想和信仰汇聚成一股力量，某时某刻拥有共同的一个名字。尽管微乎其微，尽管莹莹烛火，彼竭我盈，彼盈我竭时，仍然能够在苍凉的人世间带给彼此一丝善意和温暖，我们或许不应该求全责备。”

“你觉得‘张三’变了，你也是别人眼中的‘张三‘。可我们都忽略了，或许根本不是‘张三’变了。而是‘张三’身边能够影响他的磁场变了，你的磁场，我的磁场都被弱化了而已。那股力量牵引着‘张三’成为一个你并不太乐见的‘张三’，但并不代表这样子的‘张三’一定是不好的，更不代表这样的牵引是他内心所愿的。我们是一生相对无言，早已投身于‘义’的莫逆弟兄，我们见友于不贤而居身染微瑕，却不敢出一言拂拭，本以愧对金兰盟约，汗颜无地，岂能在暗摇唇舞舌，若如此，岂非与你所批评之物一齐类聚？”

“老友，富如你我，自有取用不尽之至情至性，归根究底，事事操心于上，反而自取其辱，有咎由自取之嫌。女流笑我身居陋室，蜗居无以住人。怎知我心明眼亮，豁达喜乐，一肩之力，撑家护院。有吞天之志，平四海摆布星辰。何须言，何必言，有理不在声高，有智无须诡辩，有德方能窥己，有时自见分晓。”

“我们时时刻刻明白我们的一切都是自我创造，我们更要明白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力量倚借，而是我们不是劣女心态，疏懒成性而轻贱四肢勤健，德薄面寡而不知谦逊为人之本，众人友之皆出于兄弟款款之情，而非自以为尊。”

“老友，时光匆匆，转瞬百载，若真有来世，诸友必无重头相见、相识、相交、相知之日。为此‘绝情’一世，不复来生，必要戒急用忍，快慰平生。”

“老友，余生且长且短，你务必寻一个好伴侣，爱屋及乌，知进退，明得失，惜老怜贫，明理知仪，凡事不以怙恶强势为荣，知足且爱人，知道疼惜你，而不是借你肩膀踩踏你，踩踏你身边敬你爱你之人。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无论富贵贫穷，能一直在你身边笑容满面，无怨无悔，我想诸友心眼所见，枕边人能或不能，自有分教……”

两旁的行道树不再千篇一律，耀眼的阳光刺破了前行的阴霾，树影斑驳，相映成趣，鸟儿也在敞开歌喉迎接美好的艳阳。

老友的车速，随着车窗外的明亮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