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天下最柔弱的东西,却能驾驭天下最坚硬的东西,没有形状的东西却能进入到没有空隙的坚实物体里面。我因此知道无为的好处。不用言语教条去说教的教育,顺其自然的无为的好处,天下很少人能体会到
最柔弱的东西里面,蓄积着人们看不见的巨大力量,使最坚强的东西无法抵挡。“柔弱”发挥出来的作用,在于“无为”。水是最柔的东西,但它却能够穿山透地。气无孔不入,看不到、摸不到的空气,不管你把门关得再严密,他都能进得去。水和气是再柔弱不过的了,但是当他们驰骋天下,涤荡污垢的时候却充分显示了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
“无有入无间”,看似“无有”,其实就在此时已经行动。就如教育,最好的状态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需要高调秀自己。学校的心理教育也是如此,不要突出自己的专业水平,而是顺着大家的教育渗透。再如,真正孝顺长辈,不是逢年过节给他们买丰盛的礼物,或者给父母养老钱,父母拿了子女的钱物,短暂的欣慰之余是觉得自己年老了,要依靠小辈的无能感,父母更需要的是陪伴。
不言之教,是教育的最高境界,也是难度最大的教育方式。自从人类发明了语言和文字后,就在说教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今天说教几乎成了基础教育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是说教的效果呢?最直接的恐怕就是厌学和逆反情绪。对于哺乳动物而言,幼年时期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玩耍”。通过模拟游戏学习未来的生存技能,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很多动物的天性。所以,师长的以身作则,以及孩子的模仿游戏,就是“不言之教”的根本。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无为”是最有好处的行为方式。老子从柔弱的水无所不达的特点,推出一个行为观:行为如果像水那样顺势,才是最有效的。坚硬的物质不会改变自己的形状,不会顺着其他客体允许的方向走,所以必然被阻于半途,不可能抵达目的地;同理,人如果不肯改变自己不适合局势的态度,不肯顺着事态允许的方向走,也是不可能笑到最后的。顺势而为、终获成功的例子真是举不胜举,最出名的是越王勾践的复仇故事。兵败后,他所有忍辱负重的行为只有一个目的:自我保全,以便找机会东山再起,最后果然逆袭成功。
老子的“无为”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内涵却很丰富。其内涵由两个对立统一的要素组成:一个要素是“自我保存”,另一个要素是“实现目标”。目标,是行为的意义和动力。没有目标,行为就是随机的、可有可无的、没有认知意义的。没有目标的“自我保存”,是“苟活”。有目标的自我保存,是行为战略,有极大的行为意义。而不重视自我保存,一味走向目标,那目标就只能是无稽之谈。自存和目标两者不可偏废,相辅相成,对立统一。毛泽东的思想源头其实就是道家。关于战争他有一句名言:“战争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是战争中的“无为”思想。红军在井冈山时期,前四次反围剿都获得成功,第五次失败了,原因很简单:前四次遵循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无为”原则。而第五次只想“消灭敌人”,不重视“保存自己”,满心想“有为”,结果却无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