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乡土故事

童年旧事(一)——张二舅

2017-10-08  本文已影响0人  却上心头68

张二舅是个手艺人,走街串户的帮人理发。

张二舅本名叫什么估计除了家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如果要说剃头的张二舅,在我们那片估计象我这么大的没几个人不知道。

那时卖东西只有大商场,理发店也是国营的,还为数不多,好象当时只有城南和城北各一家,根本忙不过来。再说那些国营理发店一般家境的人也是进不起的。那时所有的经营活动只能是有组织的行为,私人是决不允许的,如果胆敢做了什么经营活动,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要被判刑的。、

不给开理发店,但是头发还是天天长啊,就催生了走街串户的理发人。民间会理发手艺的人每天挑着理发挑子,一头担着煤炉脸盆,还有热水瓶,一头担着椅子及理发的工具,所以有句俗话叫剃头挑子一头热。剃头师傅一边担着担子,一边吆喝,遇有需要剃头的人家就停下来,放下椅子,帮人理发,炉子上焐着热水,留剃完头,洗头刮脸用。

大约因为担子沉重,慢慢地挑理发挑子的人不再沿街叫卖手艺,而是在人流量较大的地方,象火车站或是靠近澡堂子的地方,挑一个背风处固定下位置,每天早晨担着挑子前去,晚上担着挑子回家,遇着刮风下雨,就歇下不出摊子了。

张二舅正是这么个手艺人。但是他一直没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只是慢慢地发展,不再担着挑子到处走,而是精减到只有一个工具箱子拎在手上。到了有理发需求的人家,从主家搬出凳子,剃完头,洗头的热水,和焐胡子的热毛巾都由主家提供。

记忆中的张二舅象极了今天的大导演张艺谋,两人都姓张,或许五百年前真是一家。张二舅瘦长的身材,满脸沟壑,头发稀疏,贴着头皮留着,穿一件半旧的中山装,腋下夹着工具箱,走起路来不急不徐,嘴角喜欢衔着一个白玉烟斗,用后槽牙咬着,和人说话也不取下烟斗,只从牙缝里吐出音节,有时难免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帮人理发时也不取下烟斗,半天嘴里”巴嗒“抽上一口,袅袅升起的烟雾有些熏眼,张二舅总歪着头眯逢着眼,以便让过那些烟雾,有时不在意烟雾熏了眼,手上又忙活着,腾不出手擦眼睛,就不停地眨眼睛,象是快哭了一般。

过些时日父亲就念叨张二舅该来了,小时候不理解,总在心里疑惑,为什么正好父亲一念叨张二舅过不了两天准来呢,象是约定好了一样。大了,知道,理发的人心里是有数的,大约到了某个时候又该理发了,哪里就说好了。

有时张二舅来了,不是第一个到我家,父亲总是让我们跑去叫一声,告诉他,剃完这家,别忙着走,回头上我家去一下。张二舅总是”吱唔“着答应一声,我们就飞快地跑去告诉父亲,父亲总要问一句“说话前,叫人了没?“,生怕我们言语不周。

张二舅来了也不多话,先打开工具箱,找一个地方挂好宕刀布,那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窄条帆布,因为年代久远,上面一层油亮的硬膜,刮胡子之前,拿剃须刀反复在上面磨来宕去,刀刃就会变得锋利无比。

父亲早已找好位置端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张二舅取出看不出颜色的围脖给父亲围上,拿出理发推在父亲头上开始工作。嘴头还叼着他的白玉烟斗,一边歪着脑袋眯缝着眼睛,一边用含混不清的语言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而我们则好奇地围在他的工具箱边,里面每样东西都令我们好奇,有时难免想拿出来把玩把玩。谁曾想刚伸手想拿,张二舅倒象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及时地喝止我们。逢着他高兴,有时也允许我们拿他给人刷剃须膏的刷子玩玩。我们就会模仿他每次给父亲刷的样子,在自己的嘴上比划或是在别人的脸上比划,而那个被比划的人总是一脸嫌弃的躲开,然后我们就一些吃吃地笑着,闹着。

父亲理完发,掏出钱给张二舅,张二舅收钱前总会客气地说一句“不好意思,收钱了.",父亲也照旧会说,”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张二舅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他的工具箱,然后朝腋下一夹,”吧嗒“着烟嘴去往另一家去了。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学理发的手艺人越来越多,理发的铺面也越开越多,慢慢地父亲也不再找张二舅来理发了,那个童年记忆里瘦高个子的张二舅也在岁月里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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