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岁暮天寒」『第三章 步步惊心』叁
夜深了，皓月当空。散发出微弱光芒的烛火随着阵阵夜风摇曳着，勾起了高姊寒念家的思绪。
高姊寒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她走到墙角，悄悄拿起了郝暮送她的那把木琴，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来到了一个鲜有人来的空旷的荒草地。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身边有一个仇人所赠之物，即使只是一把古琴，也令她作呕。一看到它，往日高家的种种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母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严厉斥责，弟弟的顽皮可爱......
她真的好想，好想。
眼角渗出点点泪花，晶莹剔透，映衬着天空中明月的影子。
她捡起地上的那把木琴，举过头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咚”的一声，木琴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虽说这木头坚韧无比，并无太大损害，但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像是被这声闷响吓醒了，高姊寒对自己刚刚到行为很是吃惊，她不该如此冲动。想要在这后宫中立足，处处都应留心，若是因冲动坏了复仇大计，那才是真的不妙。高姊寒本就作为民间女子入宫，宫中女子闲来无事，茶余饭后总爱把她作为谈资，博人一笑。也正因为如此，不知何时何处身后都可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高姊寒的一举一动，如此这般总是要谨言慎行些的。
高姊寒提着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厢房内，说起来这一路上她好像遇见了奇怪的黑影，但她已是疲累不堪的身体令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躺回了榻上，一夜未眠。
卯时。
天还只是微微发亮，秀女们便起了床，一个个精心梳妆打扮，光鲜亮丽。
高姊寒打开自己的梳妆盒，脑海中想起临走前馨嫣婕对她的叮嘱，德迎皇帝并不喜爱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那些秀女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高姊寒心中“噗嗤”一声，这种手握馨嫣婕传授给她的独门秘籍，看着她们给她们自己挖坑还不自知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她从盒子中挑出几样淡色胭脂，在脸上“精雕细琢”了一番，这妆远处一看好像平淡无奇，最多说是中规中矩，但实际上却是花了一番大心思，只要走近细看，便会发现其中动人的奥妙。
高姊寒将化妆盒关上，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便起了身，手刚触及昨日那把御赐木琴，准备带走，但他此时心中发觉不对。昨日她才信誓旦旦保证过会好好珍爱此琴，若是今日被皇帝发现琴身裂了一道纹，怕是砍头的大罪。考量再三，她依旧拿起那把断了琴弦的云纹木琴，三下五除二在断弦上打了个结便带着它出了门。
深秋时节，微风习习。空气中微渐干燥，没有了夏日冗长的气息和令人烦躁的蝉鸣，所有人都显得安适了许多。
姑姑拿着手中的名单点着名，“王娅璇”“到！”“朴瑾橙”“到！”............“高姊寒”“到。”所有人都将此次选秀看作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个个都期望自己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从此飞黄腾达，衣食无忧。只是她们太过天真，并未想到后宫三千，人心险恶，更是没有想到，一旦入了宫，早晚......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都到齐了，大家跟我来，一路上若是遇到后宫的娘娘们，你们可都要记住行礼，切不可怠慢了这些贵人们。记住了吗？”姑姑掐着腰，满脸写着不耐烦三个字。
“是。”秀女们排好队伍，鱼贯衔尾而行。
|丹青阁|
丹青阁是整个永志城中最为古色古香的地方，楼身由上好的古木搭建而成，清新淡雅的墨香萦绕其中，曾有无数妙笔画家在此作画，得皇上亲自赠字———“丹青妙手”。取了“丹青”二字，此楼便成了丹青阁，后来逐渐成为了专用于选秀之地。
刚及辰时，所有秀女在宦官和姑姑的带领下每五人为一排，井然有序。
“待会皇上和太圣驾至此，你们可千万注意言行，万不可惊扰圣驾，往年皆有不自量力，妄自打扰皇上的，以为能受到圣恩，那些都没什么好下场。你们可听见了？”带头说话的这个宦官叫明羽，声音尖细如同女人一般，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
小羽子退至一旁，“皇上驾到！”
秀女们一齐跪地，行了跪拜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待郝暮落座后，秀女们才一齐起身，低头站的笔直。
“选秀开始！第一位，请大理寺卿长女姜紫宣上前。”......“撂牌子！”
“请第二位，包衣护军参领次女朴瑾橙上前。”......“留牌子！”
所有秀女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看家的本领。可郝暮此时心思却好像不在上面，他的视线在秀女堆里四处游走，寻找着昨晚那个熟悉的身影。
........................
“请第十七位上前，....烟柳大会冠军，王氏女高姊寒！”
郝暮听到名字安了心，眼神一番搜寻后也终于看到了高姊寒，他居然有些难说的欣慰和舒畅。他的目光落到高姊寒手中正在演奏的云纹木琴上，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上心头。
她居然没用自己赠她的那把木琴？
尽管如此，高姊寒还是被留了牌子，场内一片哗然。往届烟柳大会胜出者十之八九在第一轮选秀时就被撂了牌子，今日这高姊寒却是运气好的奇怪。
台下候着的秀女们心中不平，嘀嘀咕咕道，“就这女的？一个民间女子也好意思和我们皇室贵胄子女站在一起？”“是啊是啊，说的就是。”“不过是凭着些三脚猫功夫......”
郝暮喝了口茶，虽作慵懒之态，眉目间却充斥着厌恶之气。“何人在下面多嘴？”
小羽子仿佛与皇帝心有灵犀一般，瞬间读懂了郝暮的意思。但他有些奇怪，向来稳重成熟的皇上此时此刻居然为了一个民间女子而责罚皇亲国戚的女儿，这种做法着实有些不妥，他不免对这姑娘的来头起了好奇之心，只是皇上的命令他不敢违背。“来人哪，姑姑，掌嘴。”
杀鸡儆猴。这就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不许在背后对高姊寒说三道四。
高姊寒心中早已骂了郝暮千百次。她才刚刚入宫，本想细水长流慢慢复仇，这下一好，如此这般引人注目，倒是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如今是谁先被杀死还说不准呢。人人都说当今德迎皇帝品格高尚，性情沉稳，如今一见却是让高姊寒大跌眼镜。
原来她对于“性情沉稳”四个字一直都有这么大的误解啊......
三日后。
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再次来到了丹青阁，等待复选。
复选结果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高姊寒在各家大小姐之间脱颖而出，被记了“上记名”。
【上记名：复选时被皇帝亲自挑中的秀女就说“上记名” 但如果只是单纯被选中就会说“记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