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灼灼开
一.画石云庄
妖妖说暖云不美丽,但是她漂亮。美丽是如画的,呆板了,适合挂在墙上。而漂亮是有动感的。五官漂亮,说话漂亮,做事漂亮,有表情有声音有动作。灵动、铿锵、利落。我且不定义暖云只让大家在这些方块字里去感觉暖云,感觉一个生命状态体的鲜活。
暖云走进我的视野是在妖妖的文字画本里,妖妖接到四年未通信的好姐妺暖云来信去画石云庄喝咖啡心里有一点小激动,想暖云可是心中死结打开了?否则何以沉默了四年突然来信相邀?妖妖只想了小半会就不再费心想了,她从来不是停在想字上的人,为了了解真相她快速走向衣柜,可是打开衣柜,满橱衣她不知道穿哪件才能衬映今天相隔四年才见面的姊妹会,她可是烦恼了一阵子,也试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款绿底红格,方领粗吊带裙,戴上一款时髦墨镜,穿上一双三寸高的红白相间的高跟鞋背起小坤包出家门。
画石云庄是暖云在成都外郊区一个景区开的咖啡店,店面偏僻,在群山环抱中,混迹农家民屋间。
妖妖赶到画石云庄,只见画石云庄进进出出的游人面浮微笑,游客的人脸,游客的肤色都是一张张过往的画面,一张原声带,他们把一些思想,一些烦恼,一些快乐,一些不尽语言形容的东西留在画石云庄,它的主人以一杯清香的苦咖啡或者牛奶纯香咖啡,再或者别的咖啡报以等价交换,然后也许主人学会了面对了一些痛苦给自己制造一些欢乐,最少是沉静恬淡,把自以为的不可以替换的失去的东西不再视着永远的惆怅怨恨。
是的,暖云也许释然了,看她的咖啡店经营的多么火旺,我都嫉妒了。妖妖见到暖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她们见面时,暖云站在院子中间,正遥望山那边云雾缥缈,点滴青翠都在云雾中。暖云一头短发,着件白色一字领,泡泡袖上衣,斜格短裙裤,露出双长长的大美腿,清新优雅,你的眼睛会直接忽视她的清瘦或者直接将她的清瘦纳入美的视觉感观中。
妖妖飘动的长发拂起阵阵幽香,暖云本能的提鼻,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身子,面上深雕一个笑字的内容,张开双臂迎向妖妖,妖妖更是快走了几步拥抱暖云,足有五分钟才松开,妖妖轻轻捏暖云脸蛋说:“暖云,你可真是活着活着就不小心把自己活成小仙女,看你在这里,我还当你会多苦逼,谁知道让我羡慕死了,嫉妒死了,画石云庄经营的真不错.”她说话间,一只虎皮猫纵身跳上前面石栏边上一棵松树上吓妖妖一跳,怎么还有猫?妖妖问。
暖云笑拉妖妖到松树下说:“它是石宇送给我的那只母猫生下来,现在有十多只。”暖云微笑,向树上的虎皮猫吹声口哨,虎皮猫便跳下树跃进她怀抱,她一面抚摸猫毛一面说:“你知道这里是我和石宇最后一个到的地方,他喜欢这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作为我的想念之地,如同他和我依然在一起。”
妖妖点点头说:“我可以猜出你的想法,百里石云谷正合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在这个角度俯瞰清江穿过云石峡谷,仰头可看群山耸入云,倚天傲然屹立,风光旖旎享誉我们成都。
暖云嘴角翘起一个温馨微笑的弧度说:“石宇也是这样说,可惜他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不问俗尘,他的哥们义气太重。”
妖妖没作声,看眼暖云,暖云面色开朗说:“我们还是进去到里面说话,你大概会很意外我突然请你来。”
妖妖随她入咖啡厅,书与花艺并猫的世界,伴着咖啡香,妖妖踏进的第一感觉是闲逸温暖舒适,一个睁开眼睛就是天上人间不知红尘是何物的世界,她似乎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来看暖云,为什么非得暖云信招才来。
暖云带妖妖在几盆肉多盆景夹一排书的架位旁坐下说:“妖妖,这四年里我真的很抱歉。”
“傻话,有什么抱歉的,你那点事我还能不知道?”妖妖在暖云对面坐下,握起暖云一双瘦削的手,这双原本是弹钢琴的手,现在却在山野中冲泡咖啡,而这又有什么不好?她微闭双眼,时间便飞越亘古,回到她曾经熟知的岁月。
二.巧遇雪飞梅开中的你
在成都附近周边有许多新修的景点,其中有处名为桃源的景区融中西建筑一体,街市绵延二三公里,里面密布酒吧、茶馆、咖啡厅,还有各色酒店,花店当然也是其中一景。妖妖和暖云两个就在这里开了一爿花店,生意不能说太好,但也不算太差,总鸲两个人开销玩乐供个楼的。
那年,应该说是四年前的春季,大雪在成都街头巷尾郊区乡间下,暖云和妖妖但看漫天大雪异口同声说我们去梅园赏梅。
梅园建筑古朴,都是雕梁画栋,引溪跨桥附河,叠石云堆,小径弯弯。梅花栽种借势起意,或点缀或成片种植。
雪在梅园纷飞,梅在雪中绽放,梅香幽远,尤以腊梅香最浓,暖云喜欢的疯了似的,恨不能将每棵梅花都拍摄进她的长镜头里,她只顾自己的存在,完全忽略了外界。
“喂,暖云,快过来,看那边。”妖妖拉住要往东面河边跑的暖云指西边说,“那边暖阁刚过去一个拍古风的摄影剧组,我们去看看。暖云想说不去,却奈何不了妖妖眼中的渴望,俏皮地笑说:“满足你愿望,看看哪家古风摄影来这里不错良时机摄下美丽。”
她们嘻笑到暖阁,假山梅花下一年轻男子,一身绒装,腰佩宝剑,手持长箫幽幽吹奏,暖云一时惊住,男子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眉清目朗,摄影师没太特别摆弄花下男子的姿态便叫过一个女孩从梯架上爬上梅树。女孩子爬上梅树坐了一个最好的最漂亮的姿势,摄影师做OK手势顺势说了一声漂亮。暖云看着莫名恼怨梅树上的女孩,想那个女孩应该是她,她才配那个男子,她眉蹙几回,妖妖触她胳膊悄声:“快点照啊,这么帅气的男生不拍个回去真是暴殄天物了。暖云顿时红晕顿生,手下却快起来,与摄影师一样取了十几个不同的角度。年轻男子也变换了好几个动作和姿势。一组镜头拍了一个小时,男子终于不用对镜头了,不待他的摄影师说话他走向暖云:“美女,你有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就拿去了我的肖像权,私藏进你的镜头是不是不太好?”
男子笑咪咪,两眼笑成一弯,暖云嘿嘿那个这个半天,还是妖妖说:“我家暖云美媚私藏你的镜头是看得起你,说明你不影响公众视眼,值得推广,一不小时可能就会让你成为网红。”
男子笑:“单凭你这几句话我都不能追究责任,都要网开一面,交个朋友,我叫石宇,名字是不是和我人一样气宇轩昂?”
妖妖扑哧声笑说:“果然是人同此名,我们后会有期。帅哥哥我们暂且别过。”
三.煮洒,一生醉笑
命运似乎不肯错过一些情节,三月桃花开的季节又到了,妖妖和暖云没有时间踏青,她们忙着推广花店生意,找到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没想到的是她们遇到一个几乎让她们忘记的人,他们在广告公司大厦门口相遇,妖妖不经意抬眼看,惊愕瞪大眼讷讷地说:“我说你不是那个梅雪下的帅哥哥吗?你在这儿工作吗?”
帅哥哥低眉看,也是笑了:“是你们,来这儿是找人还是有事?”
妖妖笑:“我们开了一家花店,想让生意更好些,来谋求一个策划。”
帅哥哥笑:“来这就对了,这家广告公司是我一个哥们开的,我跟他说给你们一个九折怎么样?”
妖妖鄙视:’哥们才九折?怎么都得五五折才够得上哥们称呼。”
帅哥哥不以为然:“做生意不能赔本,人家也要吃饭嘛,是不是?”
一直未开口说话,心里却像揣着十个小兔在心里,心突突乱跳的暖云失声笑。
广告公司最终以八五折与妖妖和暖云谈成花店生意,原因在于帅哥哥石宇义务做广告模特。
为了答谢石宇,晚上妖妖和暖云请他在桃源景区一家酒店吃饭。在饭局中暖云知道石宇是兵哥出身,退伍一年,自己开了一爿保安公司,是他与他的战友合伙开的,那天和他一起拍照的女孩是他妹妹。当暖云听到相片中女孩是石宇妹妹脸瞬间绯红,好在有酒掩饰,像两朵醉了的桃花映入石宇眼中,石宇竟也是有几分痴然,嘴角轩起说:“暖云姑娘笑态如杨妃,令人不禁有痴痴然忘记此身在何处的感觉。”
妖妖举杯碰他们两个的杯又瞅他们两眼说:“帅哥哥你就是赞我家暖云不仅美丽漂亮而且风韵卓绝呗,你有没有女朋友呢,有,就不要想了,没有,那么干脆一点,我做主了,让你们处个对象怎么样?”
“好,女生都这么直率,我一个兵怎么可以婆婆妈妈,就这么定了,暖云姑娘,我石宇绝对是个无主男生,你的手,可愿牵我的衣角,同煮洒,一生醉笑?”
暖云喜欢的坠下一双泪,她从来没想过面前男子会对她有意,她可以牵起他的衣角。
四.桃花灼灼开
石宇与暖云梦一样牵起彼此的手走出酒店,妖妖跟在后面左看右看不知为何笑,笑着笑着她就被弄丢了,她看看时间尙早即去了花店,花店很大,有两层楼,还有一个极大的院子,她们雇了三个花工帮忙料理花场。
妖妖和暖云大学学的都是园艺,对园林花卉情有独钟,一生最爱莫奈花园,拥有莫奈花园一样的花场也是她们两个人生最大追求,她们的花店取名就是莫奈小筑。
花场她们经营了三年,为了花场更多的不同平常凡俗的品种她们挖空心思,努力学习古今中外的园艺植物学,算有小成,现在暖云终于遇上她的白马王子,由衷的替她喜欢。
她在花场转了一圈,然后在小溪上的小桥上站立,小溪对面是几株樱花,开的正好,她身旁边是株柳,柳叶芽新,是春天最美好的颜色,也是最动态的颜色,最具生命感的颜色,她喜欢,她要看生命肆意的状态是何等令人感动,她久久地长立,春风摇曳,拂乱她的长发,也拂来丝丝寒意,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却听隐隐喘息娇笑,她顺声音望去,离这十几米远处一株桃花花影乱摇,她不由抿嘴笑:“暖云这株桃花不想这样猝不及防地灼灼开了。”
五.天不老。情难绝
爱情要谈,生活也要继续,在中西建筑一条街上莫奈小筑不在其中,它在偏僻一些的地段,像一幅画样存在着,妖妖和暖云就在画里忙碌着,她们接受石宇的建议,在里面添置休闲咖啡坐,让花与咖啡元素互相映衬,也见证美好时光,并以日本美学入题反衬禅道。暖云觉得石宇是她生命未来之神,他不仅是个大兵,还是有美学观念的才子,她爱他,她感谢生命,她从来没有如此炽热地燃烧热情,她全心投入工作,并为此专门去了一趟日本,学习日本美学,也许有人会嘲笑她,但她不管,只要能让莫奈小筑美红,她不在乎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暖云投入工作的状态很可怕,石宇常常只能看她的身影转来转去,不是在泥土中就是花枝叶瓣间,看她把一只废弃的轮胎变成花盆,再不将一把陈旧破败的竹椅种上一把虞美人籽,待花开更骄傲地拉着石宇说:“这是美人椅,你说好看吗?”
“自然好看,你就是我的美人,天不老,情难绝,我永远要护卫好这把椅。”
她嫣然一笑,醉去了江山,醉去了春风。
六.如花美着。一夜成空
以为生命可以永远,爱情可以不老,但事实很多东西总是在你猝不及防时来到你身边,暖云醉心莫奈小筑的工作,石宇也勤勉打理他的保安公司,对于家住在成都一个小镇上一个无名老街上的石宇,挣钱的意义不仅在于维持生计,还在于维持这条街的长期存在,需要一定资金的修葺,老街始建于民国初年,繁荣于建国初期。
建筑随地形蜿蜒多变,曲折迭进,宜左宜右,忽上忽下,充满自然情趣。空间大、中、小结合,在封闭的院落中设敞厅、望楼,。石宇家就是这样一座封闭的院落里,他熟悉的敞厅和望楼,街面有他少年赖着不走,躲责罚的旧供销社、理发铺,它们至今都在营业中,与那些雕花木栏成为他生命与记忆中一部分。
广告公司老板,石宇的哥们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们是对门邻居,他们庆幸社会变迁没有冲击到这条偏僻的小街小巷,他们庆幸它被世人遗忘,他们常会在工作之余小聚小街门楼边的古枫下,一天晚,他们在古枫下喝完酒各自回家,石宇父母见石宇回来本来说着话的突然停住话不说,神情僵硬古怪,石宇不免问,起初二老不肯说,他再三询问他们方说:“这里也快拆了,上面发来文件说为了照顾整体城镇建设这里必须拆了。
石宇顿时眉蹙不悦,才与孟庆说这里是被遗忘的一角,却不曾想人家的主意就打过来了,手也伸过来了,他不知道如何能让这条小街继续保有她的生命,他懒懒地进了自己的卧室躺上床,两眼空洞地瞅着天花板,暖云打来电话也没听见。他发呆之际,他的门被敲得震天响,他恼怒地弹起身骂:“人没死,用得着这么急吗?”
“是我孟庆,石宇,快开门,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这里也要拆了,我妈还好高兴呢,说终于可以拿拆迁费住新房,老太太都傻了,我都给她买新楼了,她不去,这拆搬新房却开心的什么似的。”
石宇哼声:“那她就是支持拆迁的支持者了?”
“我都教育她了,说她是得小利忘大义的市侩,全不知道小街对咱哥们的重要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我无官无职,有的是一点小钱,原本梦想支助小街房屋修葺,可是这一点梦想人家也不给。”
孟庆看他一脸愤怒,忙劝慰说:“你也别生气,明天我去市里找找市长问问情况?”
石宇摇头:“这种事到了这一步多半是已经成定局,你我改变不了。”
“未必,我听我爸说还在征询意见中,是初步意向,不仅是一线城市建设在向外延发展,就是二线三线城市都在向外扩展,这些你我都知道。”
“所以我们有什么能力去更改人家的改革建设的步伐?岂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孟庆不答,两个发小呆坐一阵,孟庆走了,第二天,孟庆果然找了市长问小街拆迁之事,市长很无奈说为了城市整个规划,小街拆迁是绕不过去的,但市长保证会保留旧街建筑风格。
石宇听到这样的回答冷笑说真是一些屁话,建筑风格算是什么?是真的不算什么,模仿的东西,山寨版的建筑里没有石宇他们年少,少不更事的影子,也没有他们听过的故事,也没有他自己的故事,但他必须接受现实。
这样过了一年,这天一早,石宇送暖云到花场再到公司,公司却一个人也没有,狐疑地到门卫室问门卫,门卫告诉他,公司所有工作人员都去了小街。
“去小街做什么?”他眉心高挑。
“小街今天是限拆的日子,他们说哪怕是全部搬走了,也不准拆迁队拆迁,如果拆,就和他们拼命。”
“谁教他们这样的干的?胡闹,这不是不要命吗?”石宇恼声急急上了车赶到小街,而小街门楼前已打成一片,他都不知道如何叫停人已被卷入打斗中,对方拆迁队有一群护卫,也是退伍兵,和石宇保安人员一样。一群经过训练有素的兵打在一起你说不壮观是假,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拍照叫好的,有直播发微信朋友圈骂无良的,干什么都有,就是没出来阻止的,警察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石宇中刀几处,抢救无效。暖云目睹石宇苍白无血色的脸,面无表情。我爱你,只想与你天荒地老,只是苍天你为何如此残忍,如花美着,一夜成空?
七.醒木一声收,她已在故事外
妖妖在闪念间抬头看暖云问,你有什么好事告诉我吗?暖云浅浅微笑:“前些天我在这里遇到一个人。”
“什么人?”妖妖本能地问。
“像石宇的人。”
“切,我当什么,你想找个替代品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妖妖不以为意说。
“他不够宇聪明,他只是一个为人开车的司机。”
妖妖使劲看了暖云几秒钟说:“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人要经历一些,将安静的岁月搅乱你才能在乱中寻找流转的时光,将生命载入风景斑驳的墻体中完成一幅手绘画。”
“你是说你和石宇的故事是永恒的记忆,谁都不可以进入?”妖妖瞪大眼睛,“你将抱着石宇的影像走完你未来之路?”
“是放下。人说:丹青笔,挥毫写意绕指,柔肠却、韶华去,是前世曾痴迷。这话说的不错,真的背负过去是一种痛,我没有真正了解石宇,是看到那个像石宇的司机我想起石宇的美学,把生活活成禅是他的真义,他没想过让他的执念断送兄弟性命,他试图阻止,只是……”
“蓝山咖啡,暖云姐。”一个女服务员端上两杯蓝山咖啡。
妖妖眯起眼微笑:“不要说只是了,我知道,从此一声醒木收,那个泪湿衣襟的女孩已在故事外,我妖妖可以天天来喝咖啡,姑娘也可以入红尘小住我的莫奈小筑。”
暖云面上浮起一个浮雕似的微笑,是美丽?是漂亮,妖妖这回也说不好,只她想一支莲经花开后的美丽,散落一池的是莲子的清甜,再经风霜就是莲心的苦,这苦不必与酒和月已蕴诗味。
201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