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代,那雨天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不喜欢雨天,这情结从启蒙入学就有了。
我是一名70后,我小的时候,是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离我们家有两三里路,天气晴朗的日子,跟着哥哥、姐姐或伙伴们有说有笑地来来去去,一天跑四趟,也并没感觉有多远。而一遇到了雨天,我的心情就如那天气一样,会变得灰暗。
因为在那个年代,家里没有像样的雨伞和套鞋(那时候雨靴叫套鞋),后面慢慢有了,但因我们家兄弟姊妹多,而数量有限,也供不应求。
特别是我上小学四年级前,基本上没用过雨伞。下雨天都是用家里装了肥料的塑料袋做成雨衣。
其实也不用做,只要把塑料袋的一个角,用手顶到另一个角里面,把两个重叠的塑料袋角往头上一戴,一个三角形的雨衣就做成。
那时候,用来做雨衣的塑料袋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绿色的化肥袋子,比较短,比较窄,也比较软。个子稍微高大一点的,戴着就好像没带差不多,只能顾头而顾不了腚。
还有一种,是装了尿素的白色透明塑料袋,这种塑料袋比较宽,比较长,也比较硬。用它做成三角形雨衣来遮挡雨水,比绿色的塑料袋要强很多。但那时候,尿素相对来说比较贵,所以一般的人家都舍不得多买,因此那种袋子也比较稀少。
而用这两种袋子做成的塑料袋雨衣,披着走在雨中,前面都很容易被淋湿,我们总是一边走,一边用两只手在里面拽住,尽量让两边向中间靠拢。
这样的塑料袋雨衣遮挡小雨勉强能应付,碰到稍微大一点的雨,就会被淋湿一大半,只能到学校后靠体温慢慢烘干。
且到学校后,这种塑料袋雨衣,还不能随便乱放,怕其他同学拿错或故意拿走。我一般都是把它叠起来,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
我清楚地记得,大约是上二年级的时候,一天早上,我顶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雨衣来到学校时,马上就要上课了。班主任刘老师是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站在教师走廊上迎接我们。
我到学校的教室走廊上站定后,首先取下那顶白色的塑料袋雨衣,用力地抖掉它上面的雨水,然后把它翻过来后再折叠成椅子座垫一般大小的方块,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便坐在垫了塑料袋的椅子上。
刘老师看了我这一连串的操作,非常欣赏地望着我笑了笑,并跑过来在我头上摸了一下说:“就你最乖了。”
后来三、四年级以后,家里好像也有了一两把破雨伞,那种雨伞很大,也比较重,一般都是两个人共一把伞。
风大的时候,有时候会被吹得翻过来,严重的时候,伞骨会被吹散架,伞面布会被散架的钢骨架戳破。
那时候经常有补鞋带修伞的手艺人下乡揽活。因此只要伞的钢骨架还在,我们就不会把它丢掉,等到那修伞的手艺人来了,就可以要他给雨伞换个伞面,然后就像一把新伞一样了。
如果伞骨部分地方散架了,一般都是父亲自己找一节小钢丝,把那些散架的钢骨上的小孔按照之前的顺序串起来,然后用钳子拧紧。
以上是我关于小时候雨衣和雨伞的记忆。下面接着谈一下,我对小时候套鞋、凉鞋的记忆吧。
我小时候的套鞋总是很破旧,不知道前面穿了多少人。都是哥哥姐姐穿旧了、穿小了的,而之前哥哥姐姐也不一定是穿的新的,有可能有些也是亲戚家的孩子穿小了给他们的。总之轮到我穿时,脚底已经被磨得光溜溜的,没有一点鞋齿印了。
小时候的我,本来就长得又瘦又矮,弱不禁风,穿上这种脚底像滑板一样的套鞋,一天摔两三跤,便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一不小心,脚底一滑,就会摔得仰面朝天,满屁股、满背、满后脑勺头发都是泥。弄得跟我一起上学、放学的哥哥、姐姐们又气、又急、又尴尬、又无奈。
记得上一年级的时候,我们那位像母亲一样慈善的班主任陈老师跟我们家住在同一个组,她有一个小儿子比我小一岁,和我一起同在她的班里。但因为我经常摔跤且长得又矮又瘦,放学回家时,陈老师经常背着我,而不背他,经常把他气得哭。
而且套鞋穿的年数多了,也就腐得不结实了,很容易破口子,不是这里破了,就是那里破了。
那时候只要是雨天,父亲总会在煤油灯下,一边陪我们写作业,一边帮我们补套鞋。因那时候看父亲补套鞋的次数多了,所以直到现在,父亲补套鞋的全部过程,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父亲总是先把要补的套鞋鞋面洗净擦干,然后把鞋面上破口的那一块用钢锉锉除一层并整平,接着再在另外一只破得无法再补的套鞋上剪一块胶皮,把胶皮里面那一层用钢锉锉除整平。然后再在洋铁皮罐子(那罐高大约六七厘米,直径约三厘米)里挑出一点胶水,均匀的涂抹在这两个锉好整平了的面上,然后把这块胶皮贴在那个已锉好且涂了胶水的鞋面破口处。
我的每一双套鞋,总是不是这里破了,就是那里破了,最后都不知补了多少补丁。脚穿在那样的套鞋里面,从来没真正干过,如果天气太冷了,脚就会冻得深疼,这时到校后我便会在套鞋里垫几张废纸。如果套鞋大了,在家时就已经在里面垫了些草或者烂布。
天气稍微暖和一点,下雨天我们就会穿凉鞋去学校。相对于穿那样的破旧套鞋,我们更愿意穿凉鞋去学校。
而凉鞋在泥水里非常滑溜,而且陷到泥泞里,很难提起脚。于是我们一般都是把凉鞋提在手里,挽起裤腿,光着脚丫走。
每当这时,那真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每走一步,都要把脚趾稳稳地扎在泥巴里面,不然也会摔得仰面朝天。
记得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脚底后跟部位刺进去一小块玻璃渣,痛得我无法忍受。
回家后,父亲要我脸朝下趴在他的腿上,然后他用针和剪刀,帮我小心翼翼地抠取那块玻璃渣。我疼得大哭大叫,用力地摆动着双腿。父亲实在弄不好了,就在我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并说长痛不如短痛,要我忍着点。待我消停下来后,父亲咬着牙下狠心把那块玻璃渣取出来了。为了防止发炎,父亲在伤口里面塞了一些盐,把我疼得嗷嗷大哭。但我理解父亲当时的良苦用心,这也是那个时代一份无奈的父爱。
如今我已年过半百,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关于那个年代,那些雨天的记忆!我永远忘不了那段曾经在艰辛岁月里的点点滴滴:陈老师在雨天背我放学,给我如慈母般地关爱;刘老师亲切地爱抚和鼓励;父亲在煤油灯下给我修雨伞、补套鞋的温馨画面;那些我在雨天里的脚印和那片父亲为我取出的玻璃渣。
我想每一个走过那段岁月的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汇集成了我们成长的脚印,成为我们坚持不懈的力量源泉。我们一定要怀揣着这份力量,继续前行,迎接生活中每一个晴天和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