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你是西凉九公主，你爱顾小五。

【壹】

“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只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
大漠残沙斜阳晚，一袭白衣的你坐在沙丘之上，哼着那首歌谣。
你在等师傅口中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一等，便是三天三夜。
我想，若早知结局，心比天高的你，还会不会选择那场相遇？
如若不曾相遇，你会不会永远都是那个无忧无虑，鲜衣怒马的九公主。
如若不曾相遇，你会不会和西凉所有的女子一样，嫁给草原之上的男子，安然终老。
如若不曾相遇，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惨烈的离别，那样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天意使然，该如何逃开？只一眼，便注定了一生的牵绊，永世的孽缘。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贰】

“他是那样好看的人啊”
或许是从此那时起，你便爱上了那个和草原粗犷男子不同的少年。
“九公主，嫁给我好不好”
“那，我要你要替我捉一百只萤火虫”
他为你，单枪匹马去杀那只草原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白眼狼王。
他为你，手挽长弓连珠齐发射落百只蝙蝠
他还为你，捉了一百只萤火虫
你是爱他的，哪怕是在得知他是中原皇子之时，得知是他联合敌国囚禁你的父母亲人，屠杀你的百姓臣民之时，得知他是在利用你得到皇位之时，你还是爱他的，只是，你不可以为了自己的爱，牺牲万千百姓，负了国家。
顾小五，我这一辈子只恨你一个人，却也，只爱你一人。那么，就让这忘川之水，带走我们的过往，我们的羁绊，就让我永生永世地忘记你，如何？
他也是爱你的，西凉亡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戏演完了，他本应抽身离开的，不是吗？可是，当他看着你决然地跳入忘川之时，他怕了，当他听着你要生生世世忘记他时，他痛了，当他拥着你跳入忘川时，他是真的，爱着你。
我不可以没有皇位，也不可以没有你，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来补偿你。
小枫，我陪你一起忘。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叁】

你是他的妻，可他并不爱你，你不在乎，每日逍遥无忧的做你的太子妃，乐得清闲。
你是厌恶太子的，三年以来，他很少去见你，而且每次来都会惹你生气，结果就是两人大打一场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偷跑出宫外散心，弄丢了阿渡，却意外遇见了那个人。
他穿着月白色长袍，站在巷口，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你，他长得真好看，比太子李承鄞还要好看。他唤你小枫，他说你们曾经相识；他说他找了你三年；他说他要带你回家；他说，他叫顾剑。
你和太子的关系，一直是剑拔弩张的。直到有一天，他为了保护你，被刺客的长剑穿身而过，生死难料之时，你不眠不休地守了他几天几夜，那时，你便偷偷地动了心。
从那天起，你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看你的目光，也多了些别的东西。
如果生活会一直这样，该多好，如果顾剑没有从成千上万的羽林军中劫走你，如果你没有看到李承鄞在上元节拥着赵良娣接受万民朝贺，该多好。你原以为，会有不同，你原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会有所不同！他曾也用同样的目光看过你啊，他唤着你的名字，他折箭起誓。你以为，一切的一切，会有不同的。如今，他若无其事地拥着别的女人，而你应该是生死未卜，而你应该是下落不明，而你，原本是他的妻。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你或许永远也不会记起三年前那场国破家亡的变故，那场撕心裂肺的情殇。
你记起了顾小五，那个为你杀死了白眼狼王的顾小五，那个为你连珠箭射落百只蝙蝠的顾小五，那个亡了西凉顾小五，那个陪你跳下忘川的顾小五，还有那个，如今身为太子李承鄞的顾小五。
你用了三天去等待，用了三年去忘记，如今，却又记起了一切，如今，却还是再次爱上了他。
当李承鄞逼问你，顾小五是谁的时侯，你冷笑着告诉他，顾小五就是顾小五，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说，“小枫，我以后会对你好，你忘了那个顾小五好不好，我其实是真的……真的……” 真的……喜欢你……
“那好，我要你替我捉一百之萤火虫，你…答不答应？”顾小五，你肯不肯答应？
那天你同样记起的，还有顾剑，那个你称为师傅的男子，那个说要为你寻得世间最好之人的男子，那个总是处处护着你的男子，那个比顾小五，还要好看的男子。
他以为，顾剑便是顾小五，他不能容忍你心中存在其他人，他便利用你，设下了圈套，一个能让顾剑粉身碎骨的陷阱，一个能让顾小五彻底消失的阴谋。
那天夜晚，东宫一片火海，所有人都仓惶逃命，你身困火海之中，顾剑，竟真的来了，一袭白衣，翩然掠入，火光映着他的脸庞，那样好看。
他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后，一群羽林军便将你们团团围住。你只对他说了四个字“还有阿渡”，他便再次冲入火海之中。
只因你的一句话，他便为了你，不顾折损了一半的内力，奋不顾身地跃了下去。他明知道这是陷阱，他明知道李承鄞要除掉他，他明明知道的啊！只因你的一句话，他便用身体为阿渡挡了那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箭雨。成千上万支火箭，他该有多痛啊！
你怀里的顾剑，白袍浸满了鲜血。
“你怎么这么傻，我根本不爱你啊！你怎么这么傻……”你哭着拥紧怀中的他。
他说，“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是他让你遇见了顾小五；
他说，“我可不能再让你伤心了”，因为他知道，在你心里，阿渡的命远远重于自己；
他说，“那天……月亮……像今天……你坐在沙丘上……唱……狐狸……”，因为，他便是在那时，爱上了你。
你拥着他，轻轻哼着：
“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只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坐在沙丘上……”
你一遍又一遍唱着，直到他的身体慢慢变冷，直到自己泪如雨下……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沙丘上等了三天三夜，他便偷偷地在沙丘旁守了你三天三夜。
论策略，顾剑原本不会上当，只是因为你。
论武功，顾剑原本不会死的，只是因为你。
你要他救阿渡，他便拼了命去救阿渡。
你告诉阿渡，你想家了，想那美丽的西凉，想家乡的阿爹阿娘，想你的伙伴小红马，还有，死在你们未完成的婚礼上的顾小五。
那天，天真好啊！就像在西凉草原上，第一次遇见顾小五一样。你站在玉门关的城墙上，笑的那样美，那样凄，你说“这次，我是真的要忘了……”
你知道，你的顾小五并没有死，他只是，去为你捉了一百只萤火虫。
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陪你跳下忘川的，到底是李承鄞，还是顾小五？
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看着你从玉门关纵身跃下时，看着你用金措刀刺入胸口时，痛彻心扉的，到底是李承鄞多一些，还是顾小五多一些？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忘川，忘川，过眼云烟，半世情缠，只换得一场，烟云散。
“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而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
原来那只狐狸，一直没能等到它要等的那位姑娘……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完——

落花落满来时路，香寒缘尽处

谨以此文，祭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