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在线

　　青春这个词，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觉得羞于启齿，本该自带阳光雨露的年纪，我却极度厌恶。跟我妈一起看十六岁花季，我妈说十六岁是最好的年纪，那集，飞儿把脚烫了。我和我妈看一个电视，她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不一样。也许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还很小，发育不全，确实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好几岁。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被人问怎么没有家长陪着。呵呵，我已经离开校门独自谋生了，当时的法定年龄是十八周岁，我确实没到，我像个小孩，现在都是。我在伤感里找灵感。其实青春里很多痛都是自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怎么说呢？

　　被顾客损，被老板骂，遭同事白眼，没什么！站到脚肿，饿到胃痛，熬到失眠，没什么！青春看不到未来的样子，偶尔想到，也是梦想，和现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会多看两眼，又赶快把目光收回，怕被人发现。隔着玻璃看精品店里的白纱裙时总会在心里幻想一下自己穿上的样子，是呀，多漂亮！可是到底不知道它最后归了谁。也许，这美好，是因为未知？也未可知。

　　那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看破了红尘，想出家，又听说当和尚都得有大学文凭，我一个小初中生，够不上，算了！其实我也是舍不得自己的长头发，秃头，应该会比较难看吧？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没懂。后来也入了红尘了，也还是没懂。不怪佛，怪我。

　　别人都有个初恋，我没有。当时有个同龄的男孩子塞给我一张纸条，打开，是一个电话号码。我们老板也在场，我立马撕了，跟老板表忠心，老板夸我，这孩子老实。但是后来他又来找我了。同事下个月过生日，说好每个人必须带对象出席，没有别人，就是他了。他约我下班后出去走走，也没地方去，也没钱，就压马路，走着走着走到了小广场，夜色空旷，两个人并排走着，我低着头，他问我怎么不说话，我说不知道说什么。那年的第一场雪，在晚上，我下班后在水池子边洗衣服，他说想让我也给他洗衣服，我心念一动，强拉硬拽的扯下他的外套就按水池里了。想象他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场景我就在心里偷笑，让你让我给你洗衣服！我给你洗！洗！洗！在还衣服之前，我偷偷的在上面洒了一点香水。没有人教我，我想，他穿上衣服的时候，这味道一定会让他想起我。晚上他送我回宿舍，我故意掐着点回去，不管多晚同事都会给我开门，可是他不行，过了十点就进不去屋了，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说想再跟你待一会儿，他咬咬牙应了，第二天跟我说他昨天在某某处凑合了一宿。有好几次我在小广场上，我非要他抱着我走假山的台阶，不算高，他嫌累，但还是抱着我往上走，我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小窃喜。到了顶上，坐在石头上，他让我坐他腿上，我轻轻的坐了。第一回亲嘴儿，就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谁都没有动，我说不是这样的，他说那还非得这样这样？双手在我背上一顿划拉。我推他，说不是。他第一次开了工资，学徒工才二百块钱。请我吃了个火锅，菜点的不算多，却剩了一大堆，有生有熟。第一回开房间，一个小旅馆的四人间，没错，是四人间，四张单人床，我们三个人，还有我一个女朋友。他非要跟我挤一张床，两个人和衣躺下，躺了一会儿，他还是自己去别的床躺了。同事几个小姑娘在一块儿说笑，说日，我问什么意思？她们左手比圈，右手伸进一个手指，我继续问，她们就笑。有什么好笑的？我问过别人，你们处对象都干什么呀？但是没人告诉我呀！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同事说她和她男朋友昨晚玩到两点才睡觉，我说你们玩什么？那么晚不睡觉，不困啊？她说就闹着玩呗！我就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比睡觉重要啊？呃，除了看书，一本好看的书，对我来说。

　　给同事过完生日，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再没见过。那天晚上，我坐在宿舍里，同事问我，睡不着了？是不是伤心了？我说没有。我真没觉得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老子都没动心好不好！那个男孩子，其实我觉得对他多少有点愧疚。他个子不算高，长相也不出众，身材也很普通，具体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看过啊！不过应该是没有腹肌。那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我想象里爱情的男主角呢？没有刻骨铭心，没有不顾一切，更没有一见钟情，算什么爱情？有一天晚上，他拿着夜市小摊上买的一对耳钉找我，摊开手，细看，是两个字，一个永，一个恒，他说两块钱买的。我留了许久，后来不知怎么丢了，虽然两块钱买的，但就那两个字，也是百里挑一极难得的。

　　同事问我，拉过手没？我说拉过。亲过嘴儿没？我说亲过。她们好像确认了什么。但是我真没当回事。可能我以为的爱情，不是动手，动嘴，只是动心。可惜没有。

　　很多青春的故事里，恋爱，堕胎，背叛，自杀……好像没有发生点什么，不足以谈青春，其实我觉得青春不该是这样的。我当时的同事里，有两个女孩爱上了后厨的已婚厨师，十九岁，不施粉黛的脸，对爱情懵懂无知的年纪。一个男人说昨晚睡觉时把腿压在了老婆的身上，醒了赶紧收了回来，她会闹一天的脾气，男人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我爱你。另一个男人孩子还没上幼儿园，老婆跟他的时候，一贫如洗，两手空空，结婚几年都买不起房子。听说他们后来都没有离婚。若干年后，听说她们都嫁人了，嫁给谁，不知道。现在想想，难怪她们比我懂，那两个已婚男，怕是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不像追我的那个男孩子那么单纯。最可笑的是我还跟他们说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女孩要的是爱情，男人说我给你，男人还说，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到底哪个多，哪个少？你有所求，自然有所失。

　　青春是岁月赐予的一场盛宴，酒足饭饱，有人安然离开。也有人沉醉其中，不知道从哪就递过来一杯毒酒，鬼使神差的喝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万劫不复。如果还能重新选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要重来。反正我不会，因为此时的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