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来了》之一:舅妈来看病
前些天,二舅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二舅妈病了,想到省城的大医院瞧瞧。我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几个温馨、感人的画面。三岁的时候,二舅妈给我买了第一个毛绒玩具;六岁的时候,二舅带我第一次游了省城;十岁的时候,他家的表弟出头替我教训欺负我的男生。二舅一家真是对我恩重如山啊。放下电话,我立马联系医院的熟人,吩咐老公去采购招待二舅夫妻,还特地跟单位请了两天假。
第二天,二舅夫妻坐的火车准点进站。二舅走在前边,手上提着,肩上扛着,大包小包好些东西。二舅妈面色红润,眉飞色舞,东瞧瞧西望望,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不像生病的人。再往后一看,我傻眼了。表弟媳挺着大肚子,两手叉腰,迈着八字步,表弟在旁边贴身侍奉,赔着笑脸。不是二舅妈来看病吗?怎么一家老小,连身怀六甲的表弟媳也跟来了?不管怎么说,亲戚来了,理应好生款待。
刚一进屋,表弟媳就四仰八叉躺到了沙发上,嚷嚷着累。表弟赶紧给揉脚捶腿,我立刻端茶侍奉,我老公一看这情形,端上了早就洗好的水果。完全是俩太监和一宫女侍奉老佛爷的场面。老佛爷看了看盘中的水果,说道:“怎么是葡萄呢?人家只吃提子的!这枣是和田的吗?”此刻,我要是有点功夫在身的话,肯定会用力攥拳,骨头咔咔直响。我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蓝田的,吃吧,都是产玉的地方。”表弟媳没听出我的怨气,还一脸无奈,好像给全家人面子一样吃了一颗枣。
晚饭时候,老公亲自下厨,烧了好几个菜。二舅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我每端上来一道菜,这四口人每人一口,然后点评一番。舅妈说:“油菜扒得不错,要是把虾皮换成虾仁就更好了。”她到真会吃,我也知道虾仁好。表弟说:“姐夫这鱼炖得有点咸啊,怎么,打死卖盐的了?”还没等我说话教训这孩子,弟媳接着说:“孕妇怎么可以吃咸呢,影响哺乳的。”拜托,你来做啊。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张罗着去医院的事,没想到舅妈反而不急。舅妈说她的病她清楚,没有多长时间了,想趁着能走多转转。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带舅妈全城逛了个遍,舅妈也从病人变身购物狂,她这哪里是来省城,分明是到了香港。
逛了两天,舅妈还是不提去医院的事,倒是跟我说起了遗愿。声泪俱下,我也跟着鼻子泛酸。舅妈说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表弟的工作。说表弟如今成了家,孩子也要出生了,没有个稳定的工作可不行,我和老公工作都很好,看看能不能给表弟安排一下。额滴神呀,我是老师,我老公是公务员,这工作是我们可以安排的吗?再说表弟一个中专毕业,让我怎么安排啊?我表示了为难,人家舅妈还有一手等着我,舅妈说:“我知道你表弟没学历,你公公不是公安局退休嘛,当警察不用学历吧?”正在聊着,表弟两口子打外边进来,一边走一边聊,说省城的幼儿园真好。听完这话,我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