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2019-04-23  本文已影响0人  吕泳

春天的脚步总是伴随着春节的结束如期而至。春天是一切生命的崭新开始,也是希望的火苗燃烧的开始。诗人说:“无论我身在何处,无论我处于何种境地,无论我对未来有多么憧憬,无论我身上背负多么响亮的名字。当我回头去看时,只有一个地方我再也无法回去,那就是曾无私的养育着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是一个贫穷且文化并不发达的地方,小时候我接受的教育很是局限。在13岁之前,我从未坐过轿车,偶尔村子里经过一辆燃油的汽车。我与伙伴们总会追着它,去闻车后面喷出的尾气,那时候觉得汽油或是冒着黑烟的柴油气味,竟是别有的一种香气。

直到上初中的某一天,我因恋家故意在周末拖沓着不肯与伙伴们一起乘车去镇上读书,错过了最后一班通往镇上的汽车。那个时候周末晚上老师会在班级点名,并且要上三个晚自习。父亲不在家,母亲只得送我去离家十里的火车站去等火车。可是如果我坐火车去上学,那我将错过两个自习,肯定又会被严厉的教师批评甚至挨打处罚,那时候老师打学生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亘古不朽的那句话“严师出高徒。”

然而我那时的成绩很好,总是在学校里名列前茅。母亲不识字,又害怕我迟到晚自习,所以她就带着我在火车站下面的公路上等着可能是去镇子上的各种车,轿车,拖拉机,三轮车,大汽车,甚至马车。可能是我们运气好,真的有一辆轿车停了下来,母亲说明情况,那善良的司机默默答应了,他的将我拉上汽车。车子缓缓而行母亲嘱咐我照顾好自己,我看到母亲不舍的眼神,正如她也看到我眼圈泛着的红血丝一样。我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没有摘下来。车子里两男两女,有个女人将我拉到她身旁坐下,一路上他们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在距镇子两三里路的地方,他们叫我下车去镇子里的学校,我拿出钱给他们,他们笑着拒绝了,下车时那个女人语气十分平和的嘱托我注意安全。我那时已经是13岁了,诚心谢过他们,背着书包在夏日夕阳的照耀下,沿着那条公路,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向学校走去。

公路上有一段是泥土路,很多车来来往往将那本是明净清澈的远方,扬起一片一片卷着尘土的烟雾。那时我觉得我身后的书包是如此的沉重,竟好像将我幼小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我偶尔会回头望望,我想到母亲还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到那村落里的家,那个村落才是我的心中的故乡,现在看来,因为从不曾去远方看过诺大的世界,我的心中竟偏执的将故乡的定义缩小在那个贫穷的村落里。

我的身边不时窜过几辆摩托车,司机身后坐着的是与我同穿校服的一个或两个学生。那时候我内心真切的渴望,就是我坐在父亲的摩托车上,将我幼小的心灵带去那一座充满书香的校园。

过了许多年,有一次吃饭时与母亲说起我上学的往事。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竟心有余悸的对我说,那天在我坐上那辆轿车之后,她看着轿车在蜿蜒的公路上渐渐消失。她突然心中生起了莫名的担心,她步履匆忙的赶回村子里,因为贫穷,整个村子里只有商店里有一部座机电话。她跑去,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小卖部的主人是我的一个堂叔,母亲委托我的堂叔将电话打到他在镇里的一个亲戚那里,堂叔让他的亲戚跑到我们的学校,在打听到我已经平安到了学校,母亲的一颗心才放下。母亲与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分明看得见她眼中饱含的充满恐惧与无助的泪水。

我也能想象出,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村落,定是满身汗水。在不确定我安全的情况下,她的内心肯定燃起了比烈日更加炎热的情绪。那不是暖,而是对害怕失去的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如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家乡的四季,年少时春天里时常吹起的沙尘暴,听说已经越来越少了。夏日里原来涓涓流淌的小河,已经断断续续的干涸了。秋日里村子沟边的那棵老梨树,已经不再像少年时那样挂着满树的甘甜的鸭梨了。冬日里水库结起的宽阔辽远的冰面上,再也没有孩子们嬉戏玩耍的痕迹了。而我曾就读的中学,也在一次一次的改造中,变成了一所崭新的更美丽的学校了。只是那些旧日的老师,已经退休了。那些曾在春日里种下的小树,也已经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了。

我是有多久没有再同它们亲密的接触了?如今有了随时能看到对方的手机,有了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有了在城市里定居的房屋。却少了少年时那种亲近自然的时间,也少了那种慢下来感受事物的节奏。每天忙忙碌碌,看似人生好像在不断进步,可是内心却是越来越空洞乏味。我想起故乡里每年母亲都会做着吃的豆饼,那独有的味道就像是纯牛奶配上素蛋糕。奶香中混着小麦的清香,却又不是小麦的清香。假如我现在还吃着母亲做的豆饼,我也能感受到豆饼本身的清香,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质朴的乡情。

如今,故乡的老人正在一个一个沉睡在黄土里。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那个镇子,甚至是村子。那些故乡特有的乡土气息,也随着他们的离去,一点一点沉浸在黄土里,与自然融为一体。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才真正的保有了故乡的味道。而活着的人,在追逐名与利的道路上,早已经与故乡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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