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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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51期“钱”专题活动。

钱婆子不姓钱，街上的人都说她钻到钱眼里，久而久之钱婆子倒是远近闻名，她的大名却没有几个记得。

钱婆子在街上开了家杂货铺，货源充足、价格公道，生意很是兴隆，只是有一点，钱婆子的抠是远近闻名，别的店里多会抹零、送点小商品，在钱婆子这里是一点别想，少一毛钱她也会给你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大蔫在她的管束下，也从老板彻底沦为送货员，对店里的生意从来不敢多说一句。

赵大蔫人虽然蔫了一点，个子却高高大大，颇有几分帅哥的模样，两个女儿也随他，一个赛一个的水灵。钱婆子对赵大蔫管得很紧，对女儿还是极尽疼爱，吃穿用度上从来不曾亏欠。

钱婆子从小鼓励大女儿赵晓燕认真读书，孩子也努力，考上了沪市的大学，在大学期间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情投意合，一毕业就准备结婚。钱婆子不喜欢这个女婿，他是闽省人，和赵晓燕结了婚，就直接定居在闽省，很少回来。在赵晓燕嫁出去的这几年里，钱婆子念叨得厉害，养了一个赔钱货，一分彩礼没给不说，连逢年过节都没有礼物上门，好不容易来一回，还是带着外孙女一起上门，里里外外一算，钱婆子还贴进去几千块钱。

钱婆子感到了无限的挫败，于是在二女儿赵晓蝶的培养上转变了策略，她不再盯着二女儿的学习成绩，反而对赵晓蝶的人际交往格外关注，从高中开始就严防死守，不让她和男同学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赵晓蝶高考成绩不错，在外省大学和本地大学之间，钱婆子坚决选择了本地大学，她说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省不得孩子一个人去外地读书，在哪念书不是念呢；进了大学以后，同学们都开始了全新的大学生生活，赵晓蝶却重复起了高中生活，大学离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她重复着公交线；钱婆子比高中更担心赵晓蝶的情感生活，大学生谈恋爱的更多了，钱婆子只能一遍遍和女儿重复，坚决不能找外省的男生，甚至最好就是本市的人，最起码工作在本地。

赵晓蝶在钱婆子的念叨下参加工作了还没有找过男朋友，过了年就28了，再不结婚就奔着30去了，这年纪放在一个姑娘身上就有些尴尬，钱婆子又着急忙慌开始给女儿物色结婚对象。

幸亏老天眷顾，28岁的赵晓蝶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本地小伙子李铭，在学校教书，人也老实本分。婚后，小伙子也尽到了一个毛脚女婿的本分，该看望的时候看望，该送礼的日子送礼。

可钱婆子还是不满足，李铭是个穷教书的，虽然社会地位高，可是这年头大家只是嘴上尊重老师，一遇到讲真格的事，谁管你是不是老师。就拿上次她住院来说，隔壁刘大娘家女婿一手包办，还住上单人间病房，自己呢，住的是六人间不说，连医药费还要老两口掏出一大半才能填补上。

赵晓蝶婚后不久就怀孕了，只能辞掉工作回家安心养胎，这样一来，小两口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了，孩子生下来以后，生活开销日渐增长，老师的收入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李铭是个实诚的小伙子，三节两寿置办不了高昂的礼物，那就手脚勤快一些，丈人家里不管大事小事都能出人出人，能出力出力，在一众街坊邻居眼里，这哪是什么毛脚女婿，这分明是上门女婿。

赵晓燕年前回来了，上一次回家还是六年前，这一次回家和上一次回家不一样，上一次他们一家三口回来像逃难一样，大包小袋的满满当当；这一次回来，一家三口开了辆凯迪拉克越野车，随车的就一个旅行箱，装着些换洗衣物。

上一次回来，晓燕孩子还是抱在手上的小娃娃，现在都已经是小学生了，一进门就“外公外婆”叫个不停。钱婆子还记着前些年的遭遇，本想冷着脸对这一家三口，可面对粉妆玉琢的外孙女还是没有办法板起脸来。看到钱婆子的脸色变幻不定，赵晓燕对丈夫使了一个眼色，他连忙从车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岳母。

“妈，这是我和燕子的一点心意，我们两个好多年没有回来了，这笔钱你们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俩这么多年的孝敬。”

钱婆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木然接过信封，沉甸甸地，看信封的大小，起码得有个十万上下。

“妈，你拿着，这几年我和亚东都没孝敬过你和爸，都是妹妹、妹夫在照顾。我们隔得远，也只能拿点钱表表心意了。”赵晓燕跟着劝说。

“这怎么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回来？”钱婆子有点不敢相信，“既然女婿这么说了，那我就先收下了？”她看向赵大蔫，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赵大蔫啥也没说。

钱婆子赶忙把赵晓燕一家三口迎进房子，那态度和先前的僵硬截然不同。

赵晓燕一家在街上待了七天，这七天里都是李铭在家烧饭收拾，赵晓燕像客人一样只需要安心享受，钱婆子不允许他们一家三口动手收拾。

赵晓燕走了，钱婆子在杂货铺里逢人就说自己的大女婿有多好，对他们两个老人多么孝顺，然后顺便说上一句本地女婿离得近也没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