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

集市

文丨淡淡翠

小城的一隅，有一条宽而短的街道。

每逢农历四、九，这条街道就会有集市。卖衣服的、卖馒头的、卖蔬菜的、卖花儿的、卖果儿的……各种小摊，挤挤挨挨地从街道这头，摆到街道那头。各种小贩的吆喝声，掺着人们的讨价还价声，如四处涌动的潮水，从晨光初现，一直持续到夜幕低垂。

夏夏喜欢赶集。

与其说她是喜欢买东西，不如说更喜欢在集市晃荡。似乎只有将自身置于拥挤的人群里，感受到擦肩而过的人的衣物，与自己衣物的窸窸窣窣的摩擦，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真真实实活着的。

她渴望与人接近，却又总想逃离。太过清冷的孤寂，和太过喧哗的热闹，都让她感到恐慌，让她像一个蜗牛一样，想要缩回自认为坚硬厚实的壳子里。

这种恐慌有时候会让人窒息。她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充斥着不安、焦躁、紧张、害怕，还有逃离。

她在街道甩开腿大步往前走着，正如她梦里的步子。

她像是得了失心疯，又像是后面有鬼怪追赶一样，大步走着，急急地走着。人太多了，她不小心撞到了别人，惹来咒骂不断。

她不管不顾，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人群像水，而她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终于，她“游出了河”，跳到了“岸上”。她蹲在一处空地上大口喘气，心在胸膛内“砰砰”直跳。她觉得口干舌燥，像一个在夏天正午渴得眼睛冒火的赶路人，又像是一只累得趴在地上直伸舌头的狗。

她咧了咧嘴，唇皮如久旱的土地干裂、疼痛，甚至还出了一滴红色的血珠。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血珠顺势滚进她的口中，就像一粒滑溜溜的红豆。

“真好。”她说。

她慢慢站起身来，眼前出现了暂时的、带了夜一样浓重墨色的晕眩。

她搓了搓额头，静立了片刻，又抻了抻衣角。而后，缓步向前走去。

她看向高高的天空，今天的太阳很大，就像一个柿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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