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看不清天空的颜色，谁的妈妈正坐在小山坡上。她静静地坐了很久，才抬头向四周看去。

　　有个人从远处跑过来，很远，但她说：“我儿子怎么在那里？”她朝着那边跑去，那人却避开她朝山上跑去。她停下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但很快那人却又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她朝他大喊：“儿子！你怎么到处跑啊？”

　　他停在她身旁却没看她，一直盯着前方说：“我找间房子。”

　　“找啥房子？咱家不就在坡下面嘛。你不住消防队啦？”

　　他没说话，手机铃声惊醒了她。她从床上坐起，接了这通消防队的电话。队长打的这通电话，说她儿子在救火时牺牲了。

　　天空是蓝色的，她把儿子的遗像挂在客厅墙上。她又去到小山坡坐着，直到坡下钻出火光。

　　起床号响了，他和许多队员们立即起床准备。队长说先来三千米醒瞌睡，他抱怨了一声。队长罚他做俯卧撑，到最后几个时，队长对他说：“我的老队长对我说过一句话，‘欲灭灾火，先燃心火’，现在说给你，一定记住。”他低着头答道：“知道了，队长。”

　　出警了，他嘴里包着半口饭爬上车。他亲眼看着队长跃出去拽那个想轻生的人，却和那人一起坠下了楼。

　　中午吃饭时，大家都在哭。明、后天他休息，现在他在宿舍楼旁树下静静地坐着，绿色叶片缝隙之处，一道光穿过照在他胸口。

　　天空是红黄色时又出警了，地平线处冲起黑烟。他的任务是搜救被困人员，一个又一个人逃出来，他仍在里面。

　　他在黑烟压盖的房间中穿梭，走廊尽头闪过一道光影。他跟着光影找到了一个被困的女孩，他把自己的面罩给她戴上，抱着她向外跑。突然的爆炸，冲击波拍倒了外面架水枪的队友，也将他震倒在地。

　　他们都爬了起来。他冲到门口时，一块砖砸在了他的背上。他把女孩递给队友后自己摔了下去。

　　天空是黑色的，警铃惊醒了他，他从树下爬起朝前方跑去。他看见队长带着他的妈妈、爸爸朝他走过来。他停了下来，他们走到他身旁，队长拍了拍他的肩，妈妈捏了捏他的脸，爸爸摸了摸他的头。他们接着朝前走，他能看到他们心脏处的火焰，于是继续朝前跑。

　　破旧消防靴里养着的多肉，每天清晨，叶片上面总盛着晶莹的水珠。

　　消防车门上的漆一层一层叠加。

　　奖章躲进木盒中，压在枕头下。

　　晾衣架上的衣服又没人来收，小鸟在上面歇脚、晒太阳。

　　他们都在笑，他们也在哭。消防队门口的灯还亮着，他也还在那站着。

　　父母的遗像挂在客厅墙上，他轻轻地亲了熟睡的女儿的额头，女儿没有感觉到，他也没有。

      “我浑身发凉，我不知道意义了，他死了，我活着。先燃心火…我知道了。”

      “他们的心火我看见了，去吧。”

        我看见了我，那心火仍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