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只手扶你过河

  文 / 水璇（旧作）

        那是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男孩二十，女孩十八。相约到村后的山顶上看风景。两个人象燕子一样轻巧地跨过山下那道叮咚作响的清澈小溪，奔向山顶。

　　一件美妙的事，一份美丽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冲得荡然无存。

　　尽管身上披着男孩的外衣，女孩依然冻得浑身发抖，豆大的雨点豪不留情地砸落下来，瞬时天地间横下一帘白色帷账，触不到边际。大约半个钟头的时间，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征兆。男孩果断地决定：下山，不然怕来不及了。

　　两个人跌跌绊绊地来到山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来时那条窄窄的唱着欢歌的溪流被雨水冲垮了两边的河道，变成一条比溪流宽阔许多的湍急河流。

　　男孩挽起两个人的裤管，伸出左边一只手紧紧地牵住女孩，迈进冰冷的河水。女孩怔怔地在岸边看着：如果这时他用双手抱住我该多好！随后望进男孩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确认男孩除了饱含期待她下水的神情外再无其他情愫后，女孩失望地踏进水里。

　　男孩在右，女孩在左，男孩的左手牵着女孩的右手，两个人就这样在漫过膝盖的河水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行。

　　男孩在前，女孩在后，相差半步。走到河中央，河水由膝盖疯长到腰际，越来越艰险。女孩心事重重地走着，一脚踏空，向河里倒去，同时也将男孩拖入水中。

　　男孩一边用左手紧紧地抓牢女孩，一边用右手在河水里摸索，手触到一块石头，借着石头的支撑他又站起来，然后用双手将女孩扶起。

　　擦干女孩脸上湿漉漉的水珠，男孩依旧转身前行。

　　终于到了岸边，男孩先踏了上去，左手牵着女孩，右手抓住岸边的大树，轻轻一拉，两个人都跳上了岸。

　　男孩子始终没有松开那只左手，而且将他的右手从树上拿下，用双臂紧紧地抱住女孩，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如果我刚才在河中用两只手扶你过河，那么可能我们两人谁都爬不上岸。所以，让我，用一只手扶你过河。”

　　女人的眼角渗出泪水。

　　那场大雨冲毁了庄田，他和她就是那年背井离乡来到千里之外的城市谋生。起初给别人打工，后来他做了老板。

　　在每次等待丈夫从工作或是应酬中深夜而归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多年前的这件事。每次，都象今天这样流出泪水。

　　“用一只手扶你过河”，当年的他做到了，现在的她也做到了。除了工作中必要的需求，除了生活中必要的沟通，她总是留给他另一半天空。

　　愈是这样，愈是相爱，每个周末，他都牵着她的手散步，去看最美的街景。不过，他们换了位置，他在左，她在右。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两只手相叠，然后五指交错，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如当年。

　　在我们的生活里，在许多时候，女人常想用双手抓住男人的全部，男人也想用双臂圈尽女人的所有。热恋中的人如此，跨进围城的人亦然。

　　但是只要你冷静地分析一下，你就会发觉：在事业上，在爱情里，在婚姻中，许多关键时刻，你只须伸出一只手。

        用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彼此的心和爱，传递温暖；另一只手可以随时去应付外界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危险和困难。

　　给对方一份信任，两人都得到一份温暖；给彼此留一半空间，都得到一份完满。

　　只须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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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