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含笑是他的网名,别以为他是个女人,他可是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身如塔松声如洪钟面如古铜走如旋风,和他在一起的人都被鼓舞得虎虎有生气。他是开出租的,从早到晚满大街转悠,无论什么样的客人他从不拒载,一贯秉承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的精神,多拉多挣,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他赚大钱过好日子呢。 一天他路过一家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看到一男一女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追赶一个三十大几的小伙子。只见那小伙子边跑边手舞足蹈嘴里还高喊着我恨死你们了我恨死你们了。眼瞅着两位老人根本追不上小伙子,含笑立刻判断出这是个精神病人。他马上从出租里跳出来,几个箭步冲上去就抓到了小伙子,以他的身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伙子扭到了两位老人跟前。两位老人都来不及说声谢谢,就一人抓住小伙子的一只胳膊,无论他怎么挣蹦就是不撒手,还一个劲儿哄他说儿子呀爸爸妈妈带你去公园玩好不好。小伙子暴跳如雷,不好不好不好,我不去公园我要回家。含笑见状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走到一家三口跟前说坐我的车回家吧。小伙子看到含笑在身边,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跟着父母坐进了出租车里。 父亲陪着儿子坐在后座,母亲坐在副驾上,一路上父亲不住声地哄儿子开心,母亲和含笑也是不住声地窃窃私语。含笑知道了这家人的情况,儿子是独生子,上大学的时候脑子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导致患上了精神病,发作时歇斯底里,砸瓶子摔罐子,骂父母咒祖宗,把个家庭闹得是鸡犬不宁鸡飞狗跳。这还不算,一个看不住,他就跑出家门逮谁骂谁,把四邻八舍都得罪尽了。他还有暴力倾向,我和他爸真害怕万一伤及无辜,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呢?老太太一声长叹一脸无奈,唉,谁家摊上这样的病人,真是太让人焦头烂额了。含笑听了深表同情,为这家人的困境担忧。 出租车开到了地方,父亲领着儿子下了车,母亲结账时,含笑问她儿子会上网吗?她使劲点头会,会呀。那太好了,我在网络上有一个聊天的房间,你儿子要是有兴趣可以到这里来聊天,也许他在家里呆的太寂寞了,保不住就胡思乱想,给他找点事干,分散一下他的精力,说不定对他会是一件好事呢。老太太一听自然非常高兴,连声向含笑道谢,接过了他写在纸上的网址和自己的联系方式,追着父子俩回家的身影而去。 含笑每天收车以后就到自己开办的这个聊天室消遣,聊天室叫鸡毛菜,是一个跨国的虚拟空间,24小时不关门,他早就培养出了一支高素质的管理团队,他不在的时候,自然有人把房间管理的井然有序热烈非凡。这里面好几百号人来自国内国外很多地方,是一个集文字语音视频为一体的直播间,各路人马在这里聊五花八门的话题,上至高端下至草根,国内精英国外达人,市井贫民苦役农夫,三教九流野汉莽夫,各色人等应有尽有。面对这些人,含笑在管理他们的时候游刃有余,以身作则,杜绝谣传,畅所欲言,聊天室呈现出高端热烈博采诙谐的氛围,给聊友们带来了极大的兴趣也给自己赢得了声誉。 当天晚上白天的那个小伙子就来到了聊天室,他一进来,含笑就迎了上去。小伙子告诉他,啊,很喜欢这里呀,我喜欢打字玩,我可以通过打字什么都说,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以前就是不知道说给谁好,这下可好了,我终于有了让大家听我说话的机会了。含笑听了很高兴,告诉他我特许你在房间的公屏上打字,除了敏感的字眼龌龊的粗口,你可以随心所欲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如果能做到,我就是你的保护神,没有人会欺负你。但是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不让你到这里来玩了,鸡毛菜是一个有纪律的房间,你能遵守吗?能啊,当然能,大哥我一切都听你的。从此他就成为了鸡毛菜每天必来的身影,公屏上每天都充斥着他的文字,而且是加黑加粗的,这是其他聊友不可能享受的特权。 过了一段时间,含笑接到了小伙子父母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他,自从他们的儿子有了鸡毛菜这个去处,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趴在电脑前,打着打着字就开心地笑一阵子,不和老俩口怒目相对了,再也没摔过家里的东西,也不跑出去和邻居犯刺儿了。他们感谢含笑让儿子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让儿子的生命有了转机,说着说着就都啜泣起来。含笑自然也发现了小伙子的变化,从一开始自说自话,到现在可以参与一些话题的讨论了,而且还知道给自己发友好的表情了,他的兴奋不亚于小伙子的父母。 含笑想自己虽然很普通做不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壮举,但是也曾经听说过“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名言,他所管理的鸡毛菜就是要通过大家传播正能量的言行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他说我不可能治愈一个精神病人的病患,我能做到的就是让他快乐一些,减少一点他对家庭和社会的危险,我所能做到的也不过这样了,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心安理得。其实对于含笑来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