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
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02章
汇中订婚宴
连载09
他俩走到楼外楼菜馆。
他说：“惠，这家菜馆是前清道光年间开的，有八十多年历史。菜的味道自不必说，但出名不在美味佳肴，而在人杰地灵。”
“这家菜馆立足于西子湖畔，孤山脚下，以名士故居和前清行宫为邻，引来名流墨客。”他以导游的口吻说。
二人落座后，他说：“惠，在楼外楼吃饭要吃西湖醋鱼，喝西湖莼菜汤，才不枉游西湖一趟。你爱吃火腿，这有火腿蚕豆。”
他还要再点个菜，她坚持不让，说：“两菜一汤足够了。”
吃完饭，她说：“我累了，想回去。”
“很多西湖名胜还没看呢。”他说。
“来日方长，改天来吧。”她说。
“我定了西湖车行的出租车，下午三点半在陈英士铜像附近接咱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先在长椅上坐会儿,好吗？”他说。
她点点头。
这一日，她感觉仿佛在伊甸园中度过。
她与他，谈话默契，心有灵犀。她觉得，遇见他就是天意。
他们沿湖滨公园往回走时，经过驻浙国民革命军第八十八军的官兵纪念碑，他问：“惠，知道这个纪念碑为谁而立吗？”
“不知道。”她说。
“为四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阵亡的两千将士。”他说。
听见“一·二八”，她眼前一片阴云。
她想起在一·二八事变中被日军炸死的父母，想起眼下笼罩在中国的战争烟雾，不由得心往下沉。
然而，她竭力面带微笑，不愿让他察觉到她那下沉的心。
她想让他带着好心情回航校，因为他曾说飞行员心情好坏，直接影响飞行安全，她把这话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让他有好心情。
“永，我想到一个问题。”她望着天，怅然地说。
“什么问题？”他问。
“三十三年前，美国的莱特兄弟，就是Milton Wright牧师的两个儿子,造出世界上第一架升空的飞机时，他们有没有想过，这项发明将导致许多人丧生，千万家园被毁？”她说。
“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发明飞机时，他们或许没想过军事用途，只出于创造欲望和对飞行爱好。但六年后，美国军方意识到飞机的军事用途，陆军先订购一批通信和侦察飞机，他们兄弟俩为军用飞机设计侦察员及射击手的座椅和装置时，肯定会想到后果。从他们造第一架飞机，到飞机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仅相隔十来年，哥俩中的哥哥韦伯，在一战前去世，没看见飞机参战的后果。但是弟弟奥威尔，亲眼目睹了交战双方用于在战场上杀人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他说。
“他们没想到飞机能变成大屠杀的工具。”她说。
“飞机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就像钱一样；钱能行善，也能作恶，就看被什么人使用，用在什么地方。”他说。
“永，你会亲手从飞机上投炸弹，杀死很多人吗？”她问。
“惠，这问题令我有负疚感。你的问题若把杀死很多人，改为杀死很多敌人，我可坦然回答：会的；因为我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杀敌。”他说。
听他这话，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没再发问。
他发现她脸色沉郁，手也冰冷，就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里，说：“惠，如果战争爆发，你不要害怕，请你记住箴言二十四章十节的经文：‘你在患难之日若胆怯,你的力量就微小。’惠，战争来临时，你一定要靠主刚强壮胆，主必带你度过难关。”
她默默点头。
“永，神为什么要造人，让人在世间受患难。”她问。
“惠，这问题提得好。人受患难，因人有罪。令尊是牧师，你在教会长大，读教会学校，还教主日学，应该知道，神造人本想让人得到永远的福乐，从地上的伊甸园进入天上的伊甸园。但是，天上的伊甸园里，只有被神称为义人的人，就是信靠救主耶稣基督的人。义人在地上暂时受苦，等完成神的旨意后，神就接他们到天国乐园安息。”他说。
“我熟知圣经教义，只是有些经文尚未理解透彻。”她说。
“我在徐汇公学就已熟读中文法文圣经，但是每次读经，领受都有新意。”他说。
“能与我分享你读经的新发现吗？”她问。
“在我看来，莱特兄弟发明飞机，纯粹出于兴趣，他们享受了创造的过程，体验着翱翔天空的快乐。创造与快乐，本是神赐给自由人的礼物。你熟读圣经，注意到没有，神先创造人的生存环境之后，后造的亚当。为使亚当在伊甸园不孤单，神为他造伴侣夏娃，让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游手好闲，神让他们管理园中一切，工作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并非为自由和面包，乃为与神同行，完成神给他们的使命。遗憾的是，他们在美福中，忘了自己不过是被造之物，忘了神的约而悖逆神的命令，被蛇引诱吃了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他们违约之后，不是立刻悔改，而是推卸责任。神为维护祂设立的宇宙法则，维护神的圣洁公义，只能把他们逐出伊甸园。从此，人与神隔绝，被罪捆绑，失去自由，必须为自由和面包而工作。但是，神为亚当及其后人，预备一条罪得赦免之路，使用四十来位作者，记录神与人的约和神的应许-圣经，领人脱离罪恶，进入永生。永生之门就是弥赛亚，救赎主耶稣。”他说。
“永，我真佩服你，你使我忽然明白创造的原理。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是牧师的儿子，并非偶然吧。”她说。
听了她这话，他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善于应对她的问题。
前些时候，他常跟林浩恩去圣经小组学习，有几个神学问题是最近才豁然开朗的，没想到现在正好用上。
他们正说话，出租车来了。
把她送到广爱医院后，他一路唱着歌赶回笕桥航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