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头记（十三）

“猴爪儿！过来！” 张妈老远就看到他一个人正站在街口东张西望，便朝他招了招手，好像早知道着猴爪儿这个时候会来一样。

张妈做了十几年吆喝的生意，嗓门一开就像那清脆的炮竹声，几里路以外东湖里的野鸭子都惊得振了振翅膀。

猴爪儿一溜烟儿似的跑了过来， “先把这碗豆腐脑吃了！今天镇上逢集，看这天儿也不错，想必会有许多人来吃，今天你就帮我打打下手吧。 ”

“太好了，张妈！正好我也不知要做点啥事！”猴爪儿高兴极了，狼吞虎咽吃着，时不时用手指抹掉嘴边的豆腐渣，又放到舌头上添几下，咽到肚子里。“张妈，我一大早就看到有许多像官府的兵丁，三个两个的，见人一把就抓到跟前，非得看上几眼才罢。出了啥事吗？”

“孩子，你可不知道啊！就在昨天夜里，烧饼铺掌柜的媳妇让人给杀了！死得惨哟，听说死的时候浑身可都是血！” 张妈的声音微微地颤着，手里紧握着的葫芦舀子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碰着豆腐缸的内壁，发出“ 铛铛”的声音。“这世道啊，好人总没有好命......” 她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便又继续忙活起来。

一听说是赵烧饼的媳妇，正大口吃的猴爪儿整个人突然呆住了一般，惊得睁大了双眼，“张妈，你是说赵婶儿吗？她昨天晚上可是去跟俺送叫花子鸡吃！她，她走得时候还好好的跟俺说话哩.......” 说着，猴爪儿竟嚎啕大哭起来，嘴里的豆腐脑溅得满桌子都是。“是俺害了赵婶儿！她是为俺才被坏人给害死的！”

“这孩子！可别胡说！”张妈慌得脸的都变了色，慌得转身用巴掌一把堵住猴爪儿的嘴，“这话若是让官家的人听到了，可会连累到你的！” 可此时猴爪儿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把张妈手上粘的豆腐渣冲得一干二净。

她把猴爪儿搂在怀里，用另外一只轻轻地手抚着猴爪儿的头发。这个时候，她其实心里明白，赵婶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毕竟临终前见了一次自己亲生的儿子。15年了，赵婶儿一直都不敢认这个私生子，却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终日不得安宁。无数次，她发疯似的一个人跑到林子里，要领猴爪儿去找那个曾经赶考路过此地的负心男人，她恨他，更狠自己这么多年的懦弱和虚荣。如今也落得罪有应得，也该安心了。

“哎，可怜的娃！” 张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天变得越来越亮堂了，小镇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冬日的宁静被渐渐打破，四下里又开始有了吵吵嚷嚷的人声，牲畜声。各种不同调式的叫卖，辱骂和咯咯的女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活了的清明上河图，而人们的生活里好像没有一丝昨晚刚刚发生的谋杀案的阴影，一切变得如旧，如故。一夜的时间，林子里雪地上的鲜血也被风吹过的新雪厚厚地掩盖住了，已经没有人记得发生过的事儿了。

对于铁匠铺的李大伯来说，除了应对忙碌的生意之外，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挂在心上，那就是帮助猴爪儿找到宝石的买家。李大伯的铁匠铺在这条街上也有半辈子的历史，也算认识不少达官显贵和来往经商的外乡人，因为害怕走漏了风声，给猴爪儿招惹是非，他始终不敢大肆放出消息，只捡自己认识的当中，再挑一些更熟悉一点的人说了此事，可不曾想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渐渐地，猴爪儿捡到一块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宝石这事儿，在小镇上赶快就传开了，猴爪儿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命运会发生天翻地覆得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