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个人的葬礼(14)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简单的吃过早饭,任予惠又回到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这已是她日常的生活模式了。吃饭,吃药,躺在床上或望着窗外发呆,晚上十点过吃药睡觉,第二天醒来又开始重复昨日的生活。任予惠讨厌这样重复而又单调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只是在等待死罢了。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任予惠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太宰治的这句话,她觉得这句话是多么的适合她啊。或许我是没有资格做人的吧。任予惠这样想到。
“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真是让人羡慕啊!如果我也有勇气去死的话。或许,那不是死亡,而是重生。这谁又说得准呢?”任予惠陷入到了生与死的思考中。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任予惠最喜欢的一部小说。好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书中的主人公叶藏,时常会和书中的叶藏产生感情上的共鸣。我是不是也是某人笔下的角色呢?我应该是活在书中的吧。任予惠这样想着。
任予惠的大脑一片混乱,书中的情节时不时地在她脑中闪现。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其实是虚假的,是别人幻想出来的;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她就是所谓的世人,生活在这令人生厌的世界里。她真的快要疯了。生而为人,可“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任予惠不懂。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人。任予惠凝视着天花板想着。我不明白“人”这种生物到底是怎样的,也不晓得世上是否真的有神的存在。可我真的认为人生就是一场戏,一场由自己编剧、导演的戏,而我的人生无疑就是一场悲剧了。
我从小就很是不能理解周围的人,他们做事的方式,他们说话的方式,以及他们对人生的态度都让我即失望又害怕。失望的是他们怎么都如此的势利肤浅,害怕的是为何自己如此的不合群。我常在想自己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吗?亦或是我所生活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孤僻的怪人。不会讨人喜爱,寡言少语,始终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生是充满戏剧性的,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这让我感到害怕。我之前的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未来是不是会更糟糕呢?我的现在是一片混乱,自己活得和废人没什么两样,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无非就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我不希望自己像叶藏那样活着。我对这个世界是厌烦的,对人类是既恐惧又失望的,但我不会像叶藏那样通过扮演“小丑”来克服心理上的不安与恐惧,不会像他那样通过种种行为去讨好周围的人,以此来寻求他人的认同。我不要戴着面具活着。与其被众人抛弃,还不如活成自我。或者,死去。
死去?任予惠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就像是一个迷失在漫无边际的海上已经行驶了多日突然看到指航灯的航海人,心脏因为激动猛烈地跳动着,她踱着步子,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动。“对啊,死亡!这有什么好怕的。”她激动地小声对自己说:“生命不就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吗?要么忙于生存,要么赶着去死。”这是她在一部电影中看到的一句话,电影的名字她已不记得了。
“要么忙于生存,要么赶着去死。”任予惠又低声重复了一边。此时她已停下脚步伫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窗外那棵不知名的树的叶子已是一片墨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绿光。不知不觉就到了盛夏,时间就像是一个奔跑者,一步不停地向着终点跑去。可时间的终点又在哪儿呢?任予惠不知道。她只看见了自己的终点,就在前方不远处。“终于可以休息了。”她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人”这种奇怪的生物我是永远不会明白的了。任予惠站在窗前继续想到。但是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那些离我太遥远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不可触及。不可能了!不会拥有的了!希望?这东西对我而言是毫无价值的,多年前我就不再有任何希望了。为什么现在还活着?或许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一项技能吧。
任予惠看着窗外的那棵树,笑了笑,说:“可作为一个人活着到底要具备什么资格呢?”她不知道答案,因为她即将失去做人最基本的资格——像多数人那样,没有灵魂的活着。
任予惠转身走到穿衣镜前,她站到穿衣镜前仔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伸手触了触镜中自己的影像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有些恼火,用书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朝镜中的自己砸去。哗啦啦,镜子碎了。任予惠看着破碎的镜子中自己残缺的影像笑了,她觉得现实中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
王莉在客厅里听见女儿房间里传来砸碎东西的声音,急忙向女儿的房间跑去。“予惠……”她刚到女儿的房门口就看见女儿站在破碎的镜子面前诡异的笑着,她被女儿怪异的笑吓着了,站在门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予……予惠,你……”过了好一会儿王莉才又开口问道。
“你看,我是不是很像这面破碎了的镜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原状了。”任予惠打断母亲的问话,看着破碎的镜子说。
“予……予惠,不……不是的。”王莉很想再说些什么,可她发现自己竟不知应该对女儿说什么。她看着女儿走向床,又像往常一下躺下,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她站在门口,心疼的看着女儿,好一会儿才离开去拿扫把清扫女儿房间里的碎玻璃。
任予惠坐起身,看着正在清扫碎玻璃的母亲的背影说道:“妈妈,做您的女儿,我很抱歉!”
王莉闻言,动作顿了顿,背对着任予惠说:“予惠你在说什么呢?你是妈妈的骄傲,永远都是。”
“真的,很抱歉!如果没有我,您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任予惠看着母亲的背影补充道。
“没有的事,你的存在就是妈妈最大的幸福。”王莉面带微笑地说,只是她仍是背对着任予惠的,因为不知何时她已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