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厂里的年轻人四十八》
(四十八、承忠家捎书带信一定要承忠回家,原来是……)再说承忠骑上自行车急匆匆来到自己家门前推开柴门,见父亲仍然在窑洞门前编筐织笼,母亲头上包了一块方格蓝手绢在院子里用簸箕簸麦子,见承忠进门了,她抬起头笑眯眯的说:“老二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想吃啥妈给你做。”承忠放下车子说:“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捎话让我回来?”厚德老汉放下手中的活喜形于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满是皱纹的脸上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现实中很多事情都不是非此即彼黑白分明的,父子之间的亲情早已就淡成了寻常日子里的一杯白水。父亲佝偻着腰露出了老态,你看到的从来都是他日渐瘦弱的背影,还有被时光拉长的岁月。父亲动了动嘴却没说出来,这时又坐下低头干活。
母亲放下簸箕说:“孩子这不是你好长时间没有回来,妈和你大想你了,再者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妈和你大一合计托人给你找个对象,这才捎书带信让你回来,是不是你工作忙,我和你大拖你后腿了。”承忠说:“没有,你们捎话把事情也没说明白,让人耽心,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说:“我们要是实话实说你不回来了怎么办?所以只能说点假话骗你回来。”说完狡黠的笑了一笑。厚德老汉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他不咸不淡的说:“净整那些没用的,你就一是一,二是二给娃说明白,怎么还背着我给娃捎书带信让娃为家里操心?”母亲说:“我一门心思尽快给娃找个对象,让娃成个家就能安安心心的工作。并没有想那么多。”说完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吃粮不管事的糟老头子。在母亲的内心世界里,二儿子当工人出人头地,老杨家祖坟开始冒青烟。如今这个二小子再谈个对象成家立业了,她就心满意足了。
几只麻雀落在茅房边的花椒树上叽叽喳喳又飞到墙头上。母亲又开始叨叨开了,她说:“儿子,妈昨晚上梦见娶媳妇的花轿抬进了门,今天一早起来喜鹊喳喳叫,你翠花嫂子就上门提亲来了,你嫂子前脚走你后脚就回家了,你说这事巧不巧?”说完又喜滋滋的做饭去,厚德老汉头也不抬一边干活一边说:“娃儿,回来就好,去到窑里把大的烟袋取来,然后从下院里再抱一捆荆条过来,对了再给大倒碗水我有话要说。”承忠按照父亲的意思抱来荆条,又取来烟锅子递给父亲,又给了父亲一碗白开水,然后蹲在他旁边拿起他编的半截菜茏左看右看等他发话。
父亲先用嘴吹了吹滚烫的开水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这才放下碗用衣袖擦去嘴角上的水珠,然后拿起烟锅子慢不经心的从烟袋里掏出一锅烟,用大拇指压了压,把烟锅子里的烟丝压实,才把烟杆含进嘴巴里,这才点上火抽了一口。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手里拿了一把韭菜又凑过来很神秘的说:“老二,妈给你说个事,你看看你大三脚踢不出个屁来,正经事还没提,又是咳嗽又是放屁!算了还是妈给你说,昨天你翠花嫂子来咱家串门说咱坊洲公社贺家村有个女教师在公社小学教书,是民办教师,今年二十一岁了,你翠花嫂子是那女教师的亲姨,前几天人家过来提亲说她有个外甥女是教书匠,她那个外甥女找对象标准高,一心想找个当工人的对象,什么干部当兵的都不入她的法眼,那农民更不用说,她还说而今这个社会是一工二干三教员,死活不寻庄稼汉。你翠花嫂子寻思你在碳肥厂上班,咱们家成份又好,她让我把你叫回来,这事保证能成,一会你就去你嫂子家,她在家等你。”
承忠半天没有吭气,他想,原来母亲三翻五次捎书带信让我回来是给我找对象。他想了想说:“妈,你去给我翠花嫂子说我现在忙,还顾不上谈对象,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行不?”“哦,我知道你不是不想找对象,而是心里想另外一个人了,你给妈说实话是不是想后山河村那个张玉鳯,我给你说,人家可是干部家庭出身,咱们和她家当亲门不当户不对,再者你姐承珍家上辈就和她家不对付,她家的三般六座你姐都清清楚楚,再说玉鳯那姑娘扭腰狐精有啥好,病央央瘦的像麻杆,风都能吹倒没一点福象,就是脸蛋长的好看,脸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是吗?”“妈,不是那回事,人家已经定了婚,而且找的这个对象是我们厂里的工人,还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再说人家这几天就要领证了。”“那还有谁能让你上心,妈想想,是不是原来在咱们村插队的那个叫瑛子的北京女娃,妈给你说那个女娃更不靠谱,你想想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北京娃,能看上你这个土不啦叽的穷工人,人家一但有风吹草动还不拍拍屁股走人,别犟嘴听妈的,吃过饭就去你翠花嫂子家去,人家可在家等你。”
承忠说:“妈,你扯远了,人家瑛子怎么会看上我,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我在厂里正加紧复习看能不能考上大学。”这时厚德老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把烟锅子往板凳上乒乒乒磕了几下说:“娃儿一心没有二用,你能找下这份工作不容易,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吃了五谷想六谷,别说你考不上大学,就是考上了工作丢了不说,到时谁掏钱供你读书?咱们家的家底你不是不知道,就这一公鸡能驮起的家当,卖光卖净也供不起你。再说家里还等着你的那点工资过活呢。”承忠说:“我考的是公费,家里花不了几个钱,这个你们就放心,再说如果学的好还有助学金。”承忠妈说:“上学是好事,但你翠花嫂子也是好心,咱不要冷落了人家,一会你吃过饭先过去看看,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免得人家说,咱们当了工人眼睛朝上看。把她说的话不当回事。”“行了妈我一会去就是了。”
吃过饭承忠放下碗筷来到翠花家,她男人四旺上地去了,翠花一个人在家,她见承忠进了门先是一楞,然后让承忠坐在炕楞上,就去张罗着给他取烟泡茶,承忠客气一翻后,翠花滔滔不绝的介绍她娘家姐姐的二女儿长的如何标致,中等个身材匀称,皮肤不白却很建康,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嘴巴不小,却很喜相。翠花把女方家里的基本情况又如此这般的给承忠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这承忠心思根本不在找又象上,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翠花说完了他听的云里雾里,告别翠花嫂子就要出门,翠花送到大门口一再叮咛他要上心,这可是终身大事。承忠说这件事回去要和二老商量商量再说,说完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太阳落山时天也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美景,晕染了西边的天际,给人留下最后一抺美丽,像极晚霞的余生。再说那边玉鳯家张为民正和余德保坐在下房里气静神闲的抽着烟。但是却不说话,两个人一个坐窗户边上的板凳上,一个坐在炕沿上,张为民几次张了张口但却一字没有说出来,他有好多话要问余德保,但长辈在晚辈人面前,关于感情方面的敏感话题不知从何说起,而且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和面前这个小伙子的情感纠缠不清他更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他盘腿坐在炕上严然一尊泥雕木塑的神象,有点尊严又有点木讷,屋子里的空气有点浑浊又有点箭拨怒张,两个人似乎用抽烟来调节这种沉闷紧张的空气。
窗外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夜晚月亮像个害羞的姑娘躲在云层纱缦的后边,时而探出头来,时而又躲了回去,天上的星星不多,闪烁着神秘而遥远的光。窑洞里玉鳯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手中的菜刀没有一丝停顿,在砧板上起起落落,登登的碰撞声在窑洞里四散落地又弹起!而她又一言不发,一会她又想起了什么放下菜刀,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匆匆的出了窑洞来到下房里。进门后发现房里乌烟瘴气,两个人在昏暗的煤油灯前一言不发,墙上二人的影子一动不动。她一边唠叨一边赶紧把门打开又把门帘撘起来说:“余德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和玉鳯已经订了婚怎么又去招惹金凤?”余德保委屈的说:“婶子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那天金凤从山西来厂里找玉鳯,结果玉鳯和那个姓杨的溜河弯去了,金凤又累又困结果碰见了我,我就把她安排到厂里的招待所,然后再去找玉鳯,但是找遍全厂的旮旯角角都没发现玉鳯,我想金凤跑了几天几夜一定又累又饿,所以我去村里的小饭馆里要了酒菜先让她吃好歇会再找玉鳯,谁知道她却把我灌醉,然后……然后……”余德保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二老的反应。张为民气的脸色铁青,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玉鳯妈也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像,她低声叹气自言自语唉!咋闹下这事?张为民瞪了一眼玉鳯妈,然后对余德保说:“余德保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你去窑里把金凤找来我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零二三年六月
十五于黄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