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眼中的我&我眼中的父亲

  

        在儿子眼里，好像他妈妈比我更值得信赖。

        在某些时刻，当儿子犹豫时，妻子一句“妈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就能和他达成约定，而我一般不这样说，说了肯定也没这效果。这源于孩子小时候我的一些带着诡诈的做法，导致了“信誉”的降低。儿子小时候，怕他吃冰棍多不好，于是我便给孩子表演魔术，三两次成功的迅速把冰棍变小很多倍之后，孩子警惕性也高了。后来不得已以孔融让梨的名义哄着孩子说让我吃一口，一口之后同样达到了冰棍变小效果。吃了几次诡诈的亏之后，儿子自然而然的对我设防了。以至于现在为了说服孩子，有时不得不用上最搞笑的承诺：这次我真的不骗你……

       想想我小时候，对父亲却是完全信任的，而父亲也一直配得起我的信任。

       大概我八岁左右时，我和父亲一起上街，在邻村遇到一位大妈。父亲和那个大妈习惯性的戏谑起来，那是嫂子小叔子之间通常有的事情，但我却极不开心，觉得我尊敬的父亲和别人那样对骂着玩儿让我很屈辱。走过去一段后，我不知深浅的质问父亲：为什么那样不要脸（原话如此）？父亲很尴尬，但很快承诺，以后再不那样了。确实，那次之后，我再未见过父亲言语出格，言语上向来不吃亏的父亲，守住了他对一个八岁孩子的承诺，也洁净了自己的口舌。

        其实，这只是父亲信守承诺的一个方面而已。

        我们三兄弟都不怎么玩扑克，源于父亲对此的深恶痛绝。据母亲说，父亲以前一直是赌的，不赌也是源自一句承诺。母亲生二姐还不满三天，父亲却被别人拉去赌，半夜才回，大哥大姐和母亲都饿着，面对母亲的质问，父亲把赢的钱（三元多，当时数目不小）交了出来，同时表示以后再不会赌，这句承诺，他同样一直坚守到现在。

        父亲确实像木心《从前慢》里所说一样：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我们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两个姐姐都没有受教育。我们三兄弟依次走出村子上大学，得益于父母和两个姐姐的辛苦劳作。不少人认为父亲重男轻女，但那真不是事实，事实是父亲为了守住承诺，艰难的做出了两个姐姐都不上学的决定，却从不后悔。

       大姐是抱养的。当时母亲生了第二个男孩子，却未满月就夭折了，而大姐的生母却身体素质极差，如果没有人抱养大姐，那大姐只有丢到野外的命运。于是父亲托人把大姐抱了回来，也向对方承诺：会和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父亲确实这样做了，大姐身体素质不好，是父亲抱着四处求医问药才慢慢好起来。到了大姐上学的岁数，她却极不喜欢上学，上了半年就再也不肯去，哄和威胁都不管用，父亲只好放弃。而小大姐一岁多的二姐，到了上学的岁数时，父亲想起曾经的承诺，于是二姐也没有了受教育的机会。其实二姐聪慧非常，随大姐在教室里混过一两次，却比很多孩子都会得多。二姐现在能读《圣经》并且简单的书写，是我妻子教了几次的成果。妻子说二姐远比我聪明，如果上学，学霸是肯定的。妻子和我一样，理解不了父亲的决定，觉得问心无愧即可，何必管别人如何说，拘泥到耽误二姐的程度，有些过了。某次谈起，父亲淡淡然说，不是怕别人闲话，主要是怕大姐长大后心里难过，有二姐也不上学，才是真的和亲闺女一样了。父亲在遇到事情时，心里是有敬畏的。好笑的是，对于大姐二姐现在的孝顺，村人认为是父亲事先规划好的：儿子们远走高飞，留下女儿孝顺。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承诺过的，都兑现了。父亲的言出必行，也赢得了村人的信任和尊敬。我们上学时没钱交学费，父亲总能借到钱，父亲庄稼种得极好，他知道庄稼收成和劳作所得能够还上，不会辜负别人的慷慨相助。

       至圣者在登山宝训中曾宣告说:「你们的话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若再多说,就是出于那恶者」。父亲不一定记得这经文，但他确实是做到了。想想父亲在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面前的言而有信，我真的差了很多，以至于有时我真的拿手机在查东西，孩子也以为是玩游戏，而妻子拿手机追剧，儿子也以为是正当的。这不好笑，我想我该重建我的信誉，在大壮和二胖面前，首先从不变魔术吧、少玩手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