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人的故事XIII：最后一搏（上）

写在前面：盐野七生的煌煌著作《罗马人的故事》，一共十五册。在此，我将每册书中的内容做个梳理：一来是对我读过内容的笔记，以及我的一些思考；二来也是将罗马人的故事进行缩写，为那些没有那么长时间来看这大部头的朋友，提供个精简版的“罗马人的故事”。

公元284年，因后勤工作成绩突出而深得士兵信任的戴克里先登上帝位。摆在他面前、最为首要的两件事：安全保障与内部改革。在莱茵河、多瑙河以及北非的蛮族，时常越过边境防线，劫掠一空，以致于城市涌进大批难民，人口分布陷入失衡。

戴克里先自认没有奥勒良皇帝那般卓越军事才能，于是他将其好友马克西米安立为共治皇帝，开启了罗马的“两帝共治制”：戴克里先负责东方的多瑙河防线；马克西米安负责西方的高卢、不列颠、西班牙和北非。之后，两位皇帝开始马不停蹄地在帝国东西方展开军事行动。西方的马克西米安没有辜负“赫拉克勒斯”的称号，他积极出兵，大败莱茵河以东的法兰克人，紧接着，他又掉转马头，将因帝国治安每况愈下而出现的盗匪集团悉数剿灭。然后，他又率兵赶往北非，将沙漠游民驱逐到沙漠地区。东方的戴克里先也忙得不可开交，在多瑙河防线，他坐镇后方指挥战斗，大败北方蛮族，接着又开拔幼发拉底河防线，迫使波斯王国承认既有防线的位置。之后，戴克里先又在埃及击退入侵当地的土著，保证了这块帝国粮仓的安全。在之后，他又重返多瑙河防线。从戴克里先登基的八年内，帝国东西方在“两帝共治制”下暂得安稳。

公元293年，出于对帝国防卫的安全，戴克里先开始“四帝共治制”，即由四个人分担帝国统治的体系，两位“奥古斯都”之下，各任命一位“恺撒”。“恺撒”之名，不再象征着皇位的继承人。帝国东方：“正帝”戴克里先、“副帝”伽列里乌斯，帝国西方：“正帝”马克西米安、“副帝”君士坦提乌斯，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防卫区域。不过，这并不是将帝国四分，“大奥古斯都”戴克里先还是居于首位，是唯一拥有者对帝国的统治权力。然而，戴克里先虽这么规划和构想，但是各自为政带来的影响，已经为后来帝国的分裂埋下种子。“四帝共治制”的实施，的确也起到了最初的目的，蛮族大举入侵帝国腹地的情景，在戴克里先时代未曾发生过。罗马帝国同波斯之间，也因为年轻且有着优秀军事才能的伽列里乌斯击退，两者维持了40多年的和平。

时间来到公元297年，“伊利里亚出身的农民”戴克里先，将罗马帝国从绝境中拯救出来，既无须为蛮族入侵而提心吊胆，也不用为政局动荡而担惊受怕。

不过，“四帝共治制”也存在着弊端。从后来的演变来看，这一制度只持续了四轮，就分崩离析了。首先，即便是有“正副帝”之分，但仍有皇帝之名分，自然也就不同于以往的行省总督和军团基地司令官，其手下所率领的军团兵，无论是质与量都不同于以往驻扎在防线的军事力量。这就带来帝国总体兵力的倍增，近乎翻了一倍。兵力的增加，军费开支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税收的提高是在所难免的；其次，“四帝”之间也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地盘意识萌生，除了前述的波斯战争，各防线之间的弹性抽调、相互扶持的现象不再；再次，兵力的扩充，以及军事力量的提升，“四帝”各自将蛮族纳入自己的营帐，“罗马军队蛮族化”。而在戴克里先看来，这是解决3世纪危机的唯一一条路。在近两千年之后的我们来看，这真是“最后一搏”了。

“四帝共治制”作为戴克里先时代的“治国根本”，自然在行政系统以及经济政策上也要与之相匹配。在行政系统上，戴克里先重新划分了全国的行政区域，形成了“皇帝—辖区—县”的垂直系统，每位皇帝都在各自根据地选定了首都，虽然目的在于巩固防线，不过，罗马作为帝国首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巨大组织的分割细化，使功能得以提高”。然而也带来了些负面影响。首先带来的就是行政人员和相应经费开支的激增；其次，四位皇帝的根据地首都—特里尔、米兰、塞尔曼、尼科米底亚—自然也要向昔日首都罗马看起，“软硬”基础设施的建设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再次，“四帝”之下有着庞大的官僚机构与军事机构，戴克里先将两者从上之下完全分离（行政机构的官员任命皆掌握在戴克里先手中），这就导致许多需要共同协作的任务无法完成。这也是为何后来者将戴克里先通知下的罗马称为“专制君主政治”的原因所在。

自奥古斯都以来，罗马帝国税制一直以“广征收，轻税赋”为指导思想，以防陷入“重税—叛乱—重税”的恶性循环，同时，辅之以“地方分权”和“利益回馈社会”的措施。罗马帝国形成国家、地方和个人“三大支柱”所支撑的共同体。而卡拉卡拉的一纸“安东尼努斯敕令”，使奥古斯都税制崩溃。到了戴克里先时代，他将罗马税制转为直接税，统一于罗马皇帝，这已经同东方的绝对君主制无异。戴克里先时代，“收税的人比纳税的人还要多”，农民们都被不再只为蛮族掠夺而担惊受怕，也为逃避重税而涌入城市。而城市随着大量人口的涌入、新税的征收，其生活也是苦不堪言。在货币改革方面，罗马第纳尔银币的含银量大为缩水，劣币横行，戴克里先试图通过提高含银量来改变现状，然而，“劣币驱逐良币”的现实状况，使这一方案付之东流。

由人类赋予的权力已经不能满足戴克里先“绝对君主”的需要，他还需要神灵的相助。因此，戴克里先大力提倡复兴对罗马诸神的信仰，自然，那些不肯承认罗马诸神的基督教徒成为了必须清除的障碍。从公元303年到304年，戴克里先先后颁布四道敕令，对基督教徒施以大规模镇压，基督教徒在“过了40年安稳日子”之后，再度受到迫害。事实上，这次镇压虽然搞得轰轰烈烈，但事实上，被迫害致死的基督教徒仅有少数几人。

时间在公元303年，“正帝”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在首都罗马举行了凯旋仪式。在后人看来，“这也是以首都罗马为舞台举办的最后一场凯旋仪式”了。公元305年，戴克里先大浴场完工。这座至今尚存，作为现今罗马国立特鲁美博物馆的宏伟建筑，在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琪罗的“帮助”下，得以留存同万神殿相媲美。这是罗马皇帝馈赠给罗马公民们最后一座大型公共浴场。同年，掌权20年的戴克里先宣布退位。

出生在军人皇帝更迭时期的戴克里先，将“元首政治”的罗马帝国带向了“绝对君主政治”，戴克里先从“第一公民”转变为“远离公民的统治者”：罗马皇帝从未戴过的皇冠，被戴克里先放在了头上；白色的托加也被奢华的紫色或红色服饰所替代。虽然罗马整体发生了剧变，经过了戴克里先大刀阔斧的改造，但或许，这也是维持罗马帝国苟延残喘的一剂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