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壹·我走了。
红豆坐上了离去的火车。
手机来了条信息。
嗯。
单单的一个字。
耳朵里单曲循环着吴雨霏的《吴哥窟》。
红豆不知道这一趟旅程是为了什么。
来的时候明明清清楚楚,她就是来找李白的,可是现在一个人坐在走的火车上,她却不知道推了工作,硬挤出时间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红豆怕黑,不敢关灯睡觉,昨晚一个人呆在宾馆,彻夜未眠。
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
坐上火车的时候,她给李白发了个信息。
我走了。短短三个字
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大概是太早了吧?又或者他看见了但是不想回,又或者…或者是因为她也在的缘故?
滴滴滴…
屏幕亮了。嗯。
火车开始慢慢离站。
贰·我来了。
红豆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慢慢模糊了眼睛,她的记忆好像就是这外面的景色,一幕幕,一帧帧,在眼前浮现。
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输的一塌糊涂。
李白从未说过一个关于爱的字,她却觉得他是爱她的。
于是义无反顾踏上了这列车。
她做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如此痛恨。
她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的周围。
经常会与他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有时候大家会不经意提起李白的女友,她只是沉默不语坐在边上,李白也只是带过话题。红豆有时候会忘记李白其实有女朋友,因为两人一直在一起,时间一久,从而忘了。
我们以为躲,就能躲得过,但事实终究也是现实。
这是他们的雷区,不能碰。
红豆要出差一个礼拜。
她发信息给李白。
“这次不能陪你过生日了,等我回来送你份大礼。”
“没事,我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日子。”
其实红豆早已计划好,中间会抽出时间赶回去。她幻想着,午夜12点的时候,她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面前,递上礼物,当着他的面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
红豆想,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于是便有了这趟旅程。
因为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好,活动顺利进行,红豆提前交接工作,同公司的小师妹问她这么急着是要去哪里。
她看着这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师妹,露出一脸幸福的模样,“我男朋友生日,我得赶回去。先走了啊!”
她狂奔着,真的像是急着为自己爱人过生日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是在奔向未来,而未来也正在等着她。
她好想直接告诉他,“我回来了。”但忍住了,说好了是惊喜的,口袋里是准备好的礼物,她暗自用力握着,心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想着想着竟露出了笑容。
坐上火车,红豆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啊”她心想,“到那只需要花3个小时,可以早点到了。还有时间可以独处一会。”
打了滴滴,红豆拖着行李箱就直奔李白的咖啡店。她想好了,当他一脸惊讶问她怎么回来的时候,她就酷酷地给他一句“因为想你了”,然后坐在店里等他打烊,等12点把礼物交给他,陪他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我们总是容易将计划幻想成美好的样子,以至于想象不按套路出牌时,不仅惊慌失措,还无力承受。
李白说他并不在意这些日子,可是站在店门口,看见里面的两个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会那么疼。
她满心欢喜,以为那人会同自己一般欣喜若狂,会想要抱住她,会感动,很感动。结果她只是被自己感动了。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朋友们看见红豆来了一脸惊讶的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红豆收拾好表情,用准备好的笑脸面对着所有人包括那两人,“领导看我长得漂亮不忍心我受累就让我回来了呗~”说完便假装自己逗乐了自己,与众人一起笑着。
看来,已经有人想祝你生日快乐了。
她攥着口袋里的礼物。这份礼物还送得出去吗?她自导自演了一场感人肺腑的戏,至始至终,她只感动了自己,怀着这一腔热忱,孤身前往。
她站在众人之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李白脸上并没有喜悦,眼神里带着责怪。一种无力感在慢慢升腾,她想逃离这个画面,她好想哭。
可是不能。她突然的到来,反而让自己进退两难。
红豆和朋友坐在角落里,旁边是自己的行李箱,桌上是李白女朋友刚端来的咖啡,“李白说你喜爱喝美式,叫我端一杯来给你。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啊。”
她用了肯定句。带着主人的姿态。
“我们一群人都很熟。”投以微笑,不再理会。
如果这个女人知道他们不仅熟,还熟到睡在一起,会怎样呢?
红豆看着面前的美式,喝了一口。
她想起初见李白时,他说“原来你也喜欢喝美式啊,我也是。”
这杯美式,眼前这杯他亲手制作,她缓步送来的咖啡,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又苦又酸呢?当初为何会觉得无比甜腻呢?手机震动了一下,红豆把手机拿出来,在桌下看了一眼。
一会老地方等我。
她看了眼收银台里的那个人,他正也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李白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他的确露出了她满意的惊讶表情,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好。
将手机放回口袋,与友人继续谈天说地。
心里有什么在慢慢崩塌,逐渐消亡。
12点。
她和所有人一起祝他生日快乐。
他与那人热情拥吻,互道情愫。
她站在人群里拍手叫好,手掌通红。
那人将精心准备的礼物赠予他。
她将手伸进口袋紧紧攥着。
从头到尾,她没有热泪盈眶的资格。她做到了,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漫不经心的,融入这愉悦的氛围。
也许她该做出选择了。
离开时,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路口。那两人驾车从她面前驶过,前两天还是属于她的副驾驶座,如今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她只能站在外面,目送他们远去。
不敢多看一眼,她抬头看着这夜空,不敢流出泪来,这不都是自作自受吗?有什么好哭的呢…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
那人就在眼前,一步之遥,伸手就可以拥进怀里的距离,她却抓不住。红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根本不该回来,或者,当初就该藏着这份感情,换个人将情感全部转移给别人,说不定今日她真的可以用好友的身份,真心的祝福。
可是不能啊…他根本都不敢看你一眼啊…他怕被世人知道,怕背负着无情无义的罪名,你委屈求全,站在他身后假装大方,你说不求结果是怕他为难,你说不用他做选择,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他不会选择你的。
呆在他身边那么久,却没有身份。
红豆好像突然全部想明白了。
那种疲倦已久,突然得以释放的感觉,让红豆觉得轻松了许多。
2点。
红豆呆在房间里。
她答应了他在老地方见。
不能不守约。
红豆盘腿坐在床上,她看着手机上那人的头像,后台正放着《吴哥窟》
图片来自QQ音乐她看着桌上那份礼物。
她记得李白曾和他女友有一对戒指,一直没有带,他说没感情了。
红豆想着,当初他说已经没了感情,她才愿意将自己放进尘埃,她以为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可以得到那一天,可以真正在一起那天。
红豆打开礼物盒,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对戒指。她拿起其中一只,戴在手上,正合适。
她将手抬在半空中,看着这枚戒指。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因为贪恋其中那点美好和温度,迟迟不肯醒来。
红豆的礼物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李白让她在老地方等他,她就真的等在这里。
可是那人却迟迟不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如约而至”是个多么美好的词,等的辛苦却从不辜负。
可是他,为何不守约?他明知道,她正在等着他。
他为何不守约?
电视里正演着《东邪西毒》,张曼玉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在我最好的时候,我最中意的人却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那多好…”
红豆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张曼玉为什么要说这句台词?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恨自己好不争气!
她抱着自己,看着另一枚还在礼盒里的戒指,难道是我错了吗?红豆问自己。难道是我错了吗?
红豆怕黑,不敢关灯睡觉。
她等了那人整整一夜。
他始终不能如约而至。
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我。
叁·红豆。
天未亮。
红豆收拾好行李。
走出了房间。
垃圾桶里静静躺着一个礼盒。
人生是场不挥手的告别。
红豆:我走了
李白:嗯。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回复,又看着窗外。
红豆不知道这一程来来回回,到底走错走对,她走了又来,反反复复,也许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戏本子,一直以来,她蒙住双眼,给予他最高信任,甚至骗自己。
不知道出差结束后,该如何面对。
月老的红线怕是被谁扰了吧?不然怎会乱了呢?将她的线缠在了不该缠的地方。
下了火车,红豆看着头顶的太阳,用手遮挡了一下。
她想起一首诗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