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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春天》:爱情与生死

2019-01-23  本文已影响16人  is阿路加

《四个春天》大概有两条主线。

欢快逗趣的父母爱情是微风中的油菜花田,摇曳出安闲丰腴的生活幻想。“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灯火昏黄不定。炉火边取暖,回忆青春。”

而大女儿的死亡则是一条蛰伏的暗河,“死生亦大矣”的悲痛在一切美好之下汩汩流动。

一、父母爱情

朋友最近在看《知否知否》,她跟我抱怨:“哎呀,这个盛老爷跟林小娘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黏黏糊糊的。”

我就问:“难道中老年人不能说爱情了吗?”

反问语气显得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多么确定似的,但其实我内心也充满疑惑。

“你觉得你的父母之间还有爱情吗?”

经常想做一个问卷问问我身边的人。因为我总觉得:很多年轻时璀璨如明珠的爱情在围城中熬煮了几十年之后,早就变成了暗淡无光的鱼眼珠子。

妈妈抱怨爸爸总是听信他们家里人的话,不把她当自己人。爸爸则抱怨妈妈不够成熟懂事,不能识大体。

我听着他们两个的抱怨,心想:他们可能只是生活上的合作伙伴关系,所以才总是在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互相推诿。

我也曾经问过他们是否爱着对方或者说至少年轻的时候是否曾经爱过对方。

爸爸笑着说:“哪想那么多啊。那时候主要是觉得缺少一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呗。”妈妈看起来又有点害羞又有点气愤,笑骂:“呸!谁喜欢他。没结婚之前殷勤献得挺足,害我上了他的贼船!”

《四个春天》中陆运坤和李桂贤为我们展示了爱情最接地气的模样,琴瑟和鸣,灵魂伴侣从小说和电影中落地生根。果然人寻找另一半,还是寻找要性情相投,既能跟你一起开怀大笑,也能陪你默默无言的人吧。

两位老人金婚有余,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爱情可曾出过变故?我们不得而知。也许他们也曾因家长里短离过心,或许也曾有旁观者跃跃欲试,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这么相亲相爱的走完这一生。

但更多的爱情和婚姻恐怕如《金婚》里面的佟志和文丽的感情一样,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酸甜苦辣,也许苦是主要的味道,但总还是有一丝甜意。过年我和爸爸去买年货,路过一家商店,他问我:“你想不想吃变蛋(我们老家的一种皮蛋),我们买点吧。”

大路上尘土飞扬,车鸣声刺耳,我只想赶紧回家:“不太想吃,咱们回家吧。”

他仿佛是低声说了句:“你妈妈喜欢吃。”然后自顾自转身去买了。

我皱皱鼻子:哼,原来你并不是真的问我想不想吃。

回家后我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她又带着些羞涩和伪装的气愤笑:“亏他还记得我。”

也许他们心中对彼此还有怨怼和不满,以后也依然会吵吵闹闹,但也许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谁知道呢?

我姥姥和姥爷倒是一生恩爱。只是我姥姥去世十几年从未听姥爷提起她过。有一次吃饭,我就问他:“你想姥姥吗?”

他只是吃着碗里的饭,不吭声。”

我就说:“妈妈说经常梦见姥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也经常梦见她。”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二、死生亦大矣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兰亭集序》

      庆伟的死贯穿了后面三个春天,恐怕也会伴随两位老人的一生。

        我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竟然是前面那个爱说爱笑,精灵古怪的大姐。但即便已经重病缠身,她还会在镜头前微笑耍宝。这样的人,总是愿意带给他人更多快乐。

      于是我以为她能治好,就像很多电影或者小说里那样。

然而镜头再一晃,她就已经是山间的一抔黃土。超度的歌低缓沉痛,坟前的花圈反射着刺眼的白,山风猎猎作响,老人被吹起的白发像是屋顶易折的枯草。

死生亦大矣!

电影院有低低的啜泣声,我也潸然泪下。

死亡很长一段时间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一个黑黢黢的洞,一片雾色迷蒙的夜。姥姥过世之后足有大半年,我不愿意再踏足她的村庄。

仿佛我不去那里,我就可以认为她还活着。她佝偻着身子,晃着花白的发,可能正在忙着淘麦,忙着纳鞋底,忙着收拾锅碗瓢盆,忙着喂鸡喂鸭。有时候我抱住她的腿:“你怎么闲不下来呀,休息一会儿吧。”她就去柜子里拿糖给我:“坐这儿玩儿,你这个小糊涂罐子。”

我小时候总是醒得早,外面一片昏黑,我就摇着她的胳膊:“姥姥,天亮啦,咱们该起床啦!”她总有对付我的办法,去挂着的篮子里找出一些麻叶(一种油炸食品),笑着说:“吃吧,你这个小打鸣鸡。”

夏夜炎热,蚊子成群,她就不睡觉给我扇扇子,夜里我稍微醒了,发现她半醒半睡,扇子还在轻轻摇着。

我上到六年级的时候,姥姥生病了。那个时候,我天真地认为生病就像是作业上的一处错误,只要用橡皮擦掉就能恢复如初。厄运怎么会真的降临到我身上呢?

谁能看清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它让六十多岁的姥姥永远离开了我们。

妈妈经常梦见姥姥,这我很是羡慕。我那么爱姥姥,却偏偏唯梦闲人不梦君。妈妈说可能是姥姥觉得我还小,怕吓到我。

终于在大三的时候,我梦见她,我跟她说:“姥姥,我们家的香蕉树结香蕉啦!”然后从梦里哭醒。

在她去世的前几天,我说家里香蕉树开花了,她很是兴致盎然,连连说病好了要来看看。

电影中两位老人看着视频中还言笑晏晏的大女儿,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死生亦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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