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116||茄鲞

【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

贾母携刘姥姥吃喝玩乐大观园，在喝酒行令的环节中，刘姥姥又以地气儿十足的“农家令”逗乐全场。

“我手脚粗笨又喝了酒，若不小心打了这杯子，多可惜！不如拿了木头的杯子给我吧！”刘姥姥开着玩笑。

“姥姥是不是呢？我真的有哦！只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一套。既拿了来，那一套都要喝一遍才算！”凤姐笑着接腔。

刘姥姥暗自思忖：金的银的都见过了，还真没看过木头的，莫不是小孩子使用的木碗骗我多喝两碗？管他的，这酒跟蜜水似的，多喝点也无妨。于是对凤姐道：拿来再商量！

“你那竹根套杯太小，不如我们那黄杨根子刓出来的十个大套杯，拿来灌她十下子！”鸳鸯又出馊主意。

“那更好！”凤姐一听更得劲儿。

十个黄杨大套杯取来，大的像小盆儿，刻着相同的山水树木人物镂雕花样，并有草字图印，从大到小依次排列，把刘姥姥看得又惊又喜。

“用小的吧！”刘姥姥说。

“姥姥既然要，好不容易找来，自然是要挨个吃一遍才行！”凤姐笑道。

“那还得了，姑奶奶饶了我吧！”刘姥姥赶紧求饶。

“就吃头一杯吧！”想着刘姥姥年岁已大，王夫人薛姨妈贾母纷纷“做中”。

“就吃一杯小的，大杯的我收着，带回家慢慢吃。”刘姥姥舍不得蜜水般的酒，自己又吃不下，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哈哈哈……”众人听得大笑起来。

鸳鸯命人斟了一大杯，刘姥姥两手捧着喝。

“慢一点，别呛了。”贾母薛姨妈关心道。随即吩咐凤姐多布几个菜。

“姥姥要吃什么？我来喂你！”凤姐问。

“我叫不出名儿，都好！”刘姥姥回。

“喂她茄鲞吧！”贾母笑。

“你们天天吃茄子，也尝尝我们的茄子，弄得好不好吃？”凤姐边喂边笑。

“唬谁呢？茄子能跑出这个味儿？若茄子是这个味儿，我啥都不种了，就种茄子！”刘姥姥怎么都不信。

“真是茄子！”众人齐笑。

“再喂一口，我仔细嚼嚼。”刘姥姥要细品。

……

“嗯，虽然有点茄子香，还是不像！是怎么做的？我回家也弄来吃。”刘姥姥细细地品味着，开始讨教烹饪经验。

“茄子刨皮，只要净肉，切成丁，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肉脯子合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子，全都切成丁，用鸡汤煨干，拿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装在瓷罐里封严，吃的时候拿出来，用炒的鸡爪子一拌，就成了。”凤姐笑道。

“我的佛祖，这得多少只鸡来配它，难怪这个味儿！”刘姥姥听得摇头砸舌。别说没那么多鸡，就是有那么多鸡来配，她也没那功夫啊！

刘姥姥慢慢喝完了酒，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姥姥，再来一杯如何？”凤姐笑。

“不来了！不来了！再喝就会灌死了！这杯子这么好看，亏是怎么做出来？”刘姥姥对杯子来了兴趣。

“酒喝完了，杯子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呢？”鸳鸯逗弄刘姥姥。

“我们天天在山野之间，当然认得！”刘姥姥仔细端详了半天：“你们这样的人家，易得的贱木头不会收，我掂着沉甸甸的，不是杨木就一定是黄松！”

看她不认得又装着十拿九稳的样子，众人又哄笑起来。

读后语：大户人家，吃个茄子搞得那么复杂，别说刘姥姥听得摇头咂舌，就连现代的我也觉得繁琐复杂。贾府的平常菜肴，简直赶上宫廷御宴的节奏，用现代人的话说，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像。穷的穷死，富的流油，印证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贫富之间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