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 （14）大家园

王园箓：我背负着骂名。真的，在这片土地上，我的骂名难道还不够吗？我背负的罪过难道还不够吗？我闯入藏经洞。我随着风走。在敦煌不断地走。在敦煌不停地走。在敦煌之上，亚欧之中，丰富的土地逐渐随着方圆千里之外而扩展。我已经写不了。我已经走不了。我已经无处安放自己的灵魂了。真的，我的防雨的地方，我的阁楼上的下布衣的雨，我的流淌着的佛陀的经典，何处栖息我的经卷？我上报了。我已经将藏经洞的信息上报了此刻的县长。敦煌县长。可是，我的内心，逐渐流淌了，我的心依旧十分那难以地平复。

阿炳：是的，我的方向已经模糊了。我咬住的地方已经发白了。我随着自己的音乐而走入街巷。无锡的街巷。无锡的风景。我的二胡还在哭泣。我的巨石还在堆积。我的方向，随着我步入的地方，无锡，我啊，南方的风景。斟酒了。上酒了。酒杯上，我的父亲，呵，父亲啊，你至今还在死人面前唱歌吗？我们的二胡，至今回到的地方，难道你还在唱着那些道教的歌曲吗？我，啊，父亲，怒气难平的我，眷恋的我，平复上的我，家园，我们的家园是否已经丢失？美好的家园。居住在地上的家园。枯寂的灯。照出的地方，呐喊了，复仇的我们，打开二胡的东方，二胡聚集了，二胡依旧唱出凄惨的歌。

老康巴：你们看，我们的西藏。门开了。布达拉宫开门了。我们的老妈妈。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喇嘛。我们的头戴麻布的喇嘛。真的，喇嘛的所在，地方上的缘簿子。记录了我们的生活。在高原上。在西藏的石头上。一块石头吗，够给我们的哭泣。归一的巨石。归入了的巨石。我们的梓州的巨石。西藏的巨石。往事的巨石。是的，正如海子所说，西藏孤独了。自诩的孤独。向了孤独。西藏成为自己的落脚石。一块极其孤独的石头。落在了西藏的地下。发得出的原始森林的呼喊。盖过了巨石上的阵地。盖过了巨石上记起的往事和孤独。从很久以来，我们的生活便是这样。没有改变。只有唐卡，照着我们的面孔。只有穿上喇嘛的布衣。只有带上天葬的巨石。只有铺上巨石上的方向，我们的地方，我们的距离，采玉了。真的，西藏的天空，无比的巨大。温暖的雪，落下。

梅兰芳：你们去的地方，名字是敦煌。你们去的地方，名字是无锡。你们去的地方，名字是西藏。而我去的地方，名字是北京。正是，难道地方的演绎已经停止了吗？泥巴，我的泥巴，我的布衣，我的衣裳，我穿上青衣的衣裳，我们呢，我们穿上花旦的衣裳。真的，开始了。舞台上，衣服的舞台上，京剧的舞台上，开始了我的戏曲。京剧雨纷纷的。京剧上的名字，画满了雨纷纷。画满的地方，一个骷髅一样的地方。落满我的风霜。我啊，梅兰芳，已经登上舞台了。被酒杯所打湿的舞台。被北风吹熟的舞台。我上了舞台。我穿上花旦。蝴蝶。会黯淡的花旦。梦迷的花旦。劫数难逃的花旦。在北京舞台上演奏的舞台。随着京剧起来了。我们的名字，已经枯竭了。而我的名字，却在花旦的方位上得到了铺展。我的名字，在北方，在枯萎的背景上，已经扩满了。我的呼喊，我的花旦上的得到的劫数，已经横亘了。

母亲：此刻，孩子，你已经上路了。你走在道路上，随着路的起伏而起伏。可是，我的孩子，家园还很久远。家园还在眺望之中。十句丧失了的诗歌，你还知道吗？十句丢失的箴言，你还记得吗？孩子，在人生的路径上，温暖的雪，温暖的水，已经瞎按了。我们的道路，已经来到。我们的方向，还在挫折之中。而我的孩子，抱着我啊，抱着枯寂的灯，上路了。

周老太爷：真的吗？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的方向还在哪里？我们落下的巨石，落满的的尘埃，如今还够得着吗？这地上的一切，这虚伪的一切，这个地方，落还的巨石，展开的关于对岳村的言说，还虚伪吗？还够不着吗？唯一的石头，堆积在地上，还有什么光吗？关于此刻的唯一的记忆，乃是我们周家的记忆。此刻，周金海逐渐走出了家园。他靠着婺源的方向拜了一拜。随着黎明的起来，周金海，彻底地复活了。在地上，在扩张的家园上，彻底地扶复苏了。地上的衣裳，已经不再枯萎了。不再黑乎乎了。衣裳穿在身上。已经变小了。已经传上了谁的歌谣？此刻，金华府的城门再度打开。我的周金海，稀里糊涂地走出了保宁门，走出了古子城，街巷两边，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计。而此刻，我们摆着的摊位上，我们的打碎的巨石上，我们报价的玉石，那个名字叫做纸醉斋的店铺，已经点上了灯。新的一日已经开始了。因为，在飞逝的沙石上，在纸醉斋的记忆上，我的家园，你们的家园，没多久爱的家园，唯一的家园。都已经打开了。都已经和解了。都已经开始了新的开始。

王园箓：真的，此刻的家园已经荒芜了。你们放弃的家园，已经被我的虚假所迷惑。我一直在地上走。我一直在敦煌的地上走。走不完的藏经洞。看不完的壁画。一切的飞升的景象，一切的夕月的景象，都堆叠在我的脑海里。我永远忘不了此刻的藏经洞。在莫高窟外面，走着偷盗的斯坦因和伯希和。真的，我怕了他们。我拒绝。但是，我无法阻止他们。

斯坦因和伯希和：你们啊，可怜的中国的家园啊！一切都在失去。你们的家园，在地上的敦煌，也将逝去。家园，破败而荒凉。真的，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了。因为地上的一切，都被我们盗取了。我们背着这些美好的壁画，我们将重返故乡了。

母亲和父亲和周老太爷：呀，还啊，是啊，糊涂啊，坟啊，对了，门外的家园，门外的金华府。都已经点灯了。黑漆漆的夜。野地上醉着的灯。已经亮了。我们准备返回家园。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北方和南方，戏台和二胡，寥落的敦煌和反光的新疆，都亮了。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