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理想国
盛夏，毕业季。朋友圈里一张张稚嫩青涩的校园合照，复杂而又澎湃的心情，翻滚如热浪。都说年少轻狂，比天高的理想，世界那么大，日子那么长。那时候的我们，无所畏，很敢想。
01. 唯一
“Zoya, 我一个朋友的公司正在找长期服务的广告代理商，我一会儿让他直接给你电话吧？”卓娅收到Cathy微信的时候，正在超市排队交费，今天是店庆第一天，买东西的人格外多。
“Hi Cathy，好久没联系啦！你还好吗？我已经离开原来公司大半年了，你那个朋友是在什么公司？方便我让同事联系他吗？”卓娅一边在队伍里往前蹭着，一边回着微信。
刚点了发送两秒不到，手机响了，是Cathy。
“Zoya，什么情况啊你？你离职我居然都不知道？那你现在去哪里了？高升了吧？”Cathy还像原来一样，火急火燎的脾气。
卓娅毕业后就进了一家4A广告公司，一路从客户执行干起，9年时间做到了公司的业务总监。专业、干练、善于处理各种复杂关系，是公司从上到下对她的评价。凡是经她接手的客户，从来没有因为对业务质量不满意而终止合作的。很多原本只是短期的项目客户，后来也被她发展成为了公司的长期固定客户。
Cathy是卓娅原来的客户之一，向来以挑剔、吹毛求疵“闻名”于客户圈。跟卓娅工作中往来很多，对卓娅却很是赞赏信任，两人也渐渐熟络。后来因为Cathy公司海外总部的一些政策变化，缩减了广告费用开支，才更换了广告代理，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没有没有，高升什么呀？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家庭煮妇，才半年多，适应新角色各种忙乱中，等有时间咱俩约个饭，我再跟你详细汇报哈”卓娅有点儿想尽快结束谈话，看看前后左右的人群，这里的确不是合适的聊天场所。
“嘿，你可真行！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也不早点儿跟我说，真不够意思。你在哪儿呢？怎么听着那么吵啊？”
“我在超市呢，马上就轮到我交费啦”
“行，你这周哪天有空，中午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我这周都在北京”
卓娅知道，以Cathy的脾气是一定要尽快约见面的，“好，那就明天中午吧，咱俩约在你公司附近的云南菜”
第二天中午，卓娅早早来到了约定的餐馆，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翻看了一遍菜单，挑了几个菜拍了照片发给了Cathy，“你看下，没意见我就先下单点菜了，你到了正好吃上，节约你时间”
卓娅向来都是特别周到的人。也正因为这点Cathy才对她十分放心。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干的好好的怎么居然回家了？这可不像你！”Cathy 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卓娅笑了笑，“没想到吧？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快下决定。毕了业就进了这家公司，广告这行一干就快十年了。这行业你是知道的，没有喘息的时候，不分白天黑夜，很累很辛苦，可我却非常喜欢，因为每次经手的广告出街的时候，都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知道呀，你啊，天生就是这快料，有想法、做事果断、抗压力强。所以我才纳闷你怎么会离开呢？”
“其实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参加女儿学校的家长会，家长会结束以后老师把我留下了，给我看了女儿写的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想念的》，女儿写的是《我最想念的儿歌》，她说她很小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她床边搂着她，给她哼唱一首我编的儿歌，哄她睡觉，她觉得那首儿歌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一首歌，但妈妈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她睡觉前到过家了，她再也没有听过那首儿歌。”卓娅一边搅动着碗里的汤，一边讲着。
“我那天看完那篇作文，回家想了很久。我其实平时还是很讲求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的，如果可能，也会尽量陪在孩子和老公身边。但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节奏快，事情多，即使我人陪在他们身边，我还是不得不拿着手机兼顾处理公司的事情。我算了算，我每天大约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工作，不管人在公司还是在家。”
“天底下永远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工作和家庭尤其不可能。理想化的生活，也许只能是昙花一现吧。其实也没什么，角色转换而已，你了解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对公司来讲我绝对不是唯一，但对女儿来讲，我就是她的唯一。童年太短了，我不想她有遗憾，我也不想自己有遗憾。”
02. 归零
“2006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陆晓风身着裁剪得体的制服，面带微笑地站在柜台后面，恭迎着下一位顾客。距离银行关门时间还有10分钟，大厅里的顾客越来越少。虽然，送走最后一位顾客之后，她还得继续忙碌好一阵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但，“不用提着精神应对来来往往的人真是太好了”，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长吁一口气，心里默默想着。
毕业已经七年了，她花了两年时间考上了公务员，之后就进这家银行上班了。五年下来，她还是在柜台办业务，跟她同期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早就转做企业贷款业务了，另一个已经是大堂经理了。而她，无功无过，事业也看不出有什么起色。
“什么？你考公务员了？怎么可能？”程慧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大叫，仿佛一伸手就要把晓风薅过来似的。程慧是晓风大学同学。上学那会儿程慧也是晓风的粉丝儿、拥趸、迷妹。
大一军训汇报演出那个晚上，晓风在操场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唱了一首卡朋特的《Jambalaya》，惊艳全场。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学四年，她一直是英语系的风云人物。她唱歌、写歌、在各种比赛上拿奖，所有人都认为她的未来必定不同寻常。
她成绩很好，年年拿奖学金。她从大三就固定给涉外杂志做兼职编译，所有的收入她都会去买最新的音乐专辑。她从来等不及网上一首一首放出来，她要第一时间拿到完整版。
程慧在介绍晓风的时候总是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欧美金曲库，你随便说一首你最喜欢的歌吧，她都会唱。”
毕业后，程慧跟随男朋友去了另外的城市生活工作，两个人好多年也没有联系了。最近，另外一个同学出差偶遇程慧，才辗转又联系上了晓风。
“你条件那么好，怎么当时没有试试走音乐这条路呢？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事吗？”
“嗯，是呀，我那会儿真的想试试来着，可是... ...”晓风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大四毕业后，我回到家里，父母告诉我说，他们其实几年前就离婚了，因为怕影响我学习一直瞒着我。每次只有我回家的时候，他们才假装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当时对我打击挺大的。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这日子，玩儿出花来也是孤芳自赏，家都散了，心气儿也没了。”晓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起这段往事。
“想想当初的自己也是够好笑的，做了太多跟现实不沾边的梦，但有梦就有梦醒的一天。毕业了，我也彻底清醒了，不想再碰那些东西了。尤其是我一想到自己沉浸在音乐的那段日子，正是我一点点失去家的日子，就挺难受的。现在这样，无惊无喜，也挺好。一切归零。”晓风淡淡地说。
03. 《比海更深》
一部日本电影，里面有这样一个场景——
雨夜，父子俩在滑梯的滚筒里躲雨，
爸爸：你长大了想当什么
儿子：职员
爸爸：啊？居然不是棒球运动员？
儿子：那太难了，我做不到
爸爸：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
儿子：肯定不行
儿子：你小时候想过长大以后干什么吗？你有没有成为小时候想成为的那个人？
爸爸：... ...
爸爸：没有，没有成为那个人
爸爸：但你要明白，是否成为想成为的人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是否在为实现梦想而努力生活。起码，曾经努力过。
儿子：真的？
爸爸：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