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疤痕体质》

疤痕体质

父亲受伤从不留疤

他房顶长得葱郁的青草可以证明

被已过八旬的二老爷

割过一次又一次

喂猪，喂牛，喂马

有时我也时常去割

我害怕青草遮住父亲看世界的光亮

而看不到我

母亲受伤从不留疤

她把太阳的光亮转化到自己身上

耀眼而闪烁

只能看到她是一个母亲

看到太阳眷顾她的黝黑色皮肤

因为他们，我属于疤痕体质

坏脾气，小心眼，虚荣心……

忧郁

天空还是灰白色，

鸽子离开了窝

好多人选择了远行

风在追逐着行人，

我执着于梦想

无数个影子追着我

回过头看

有个人弓着背

在家门口踮起脚看

背着行囊的我

那人的头发也是

灰白色

孤老

一座房子

一条狗

一只猫

陪

一个人

两个人

六条腿

八只眼

守

一座房子

孤独到老

老了孤独

听雨

时至盛夏，夜晚变薄，白昼变厚

炙热的气温闷死路边生长的小花

花瓣和叶子相随，片片脱落

离开，恰逢其时

我们在等一场雨，在等一场雨改变

疏通堵塞心房的小石子

再美化脑海里的海市蜃楼

我在等一场雨抚慰炎热的天气

望下一场雨浇灭内心的忐忑不安

囚禁上跳下窜的遗憾

让我们端上小凳子

惬意地坐在校园明亮的教室里或

促膝长谈于省耕塘岸边小亭子里

听一听雨点儿敲打窗棂和

撞击湖水的声音

用心抓紧曾经的感觉

听一听，想一想

那声音像不像我们初识那天一般清脆？

也许是风铃声？口琴声？钢琴曲？

还是你我在敲打时间编钟，

回音太长会变了味？

七月八日，下雨天

鼓起勇气写了一封信，没写时间和署名

投进了雨世界的邮箱里

还是寄给了时间与流水

在下雨天里，我听见了雨声，清脆

听到了脑海里的笑容，声音，……回味

如果明天再有幸听雨

我想我才会拥有今天的记忆

未知区域

母亲坚信手里的麻筛可以筛出阳光

那些比灰尘还粉碎的豆壳

总想混在她精心挑选的种子里

筛子里的红豆被她团来团去

跳高、起舞、飞跃……

从母亲口中吹出的气

总能把荡在空中轻飘飘的杂物掀翻在地

遮挡筛孔的灰尘被竹筛里透出的阳光

用光把光点涂得更亮

企图想要尘土也闪着光

跟随尘土从筛子里出逃追光的小红豆

掉在了水泥地上

向阳花

在广阔的大地上，我没有土地种下一粒种子

只能换个方式孕育，便把它放在了风里

代替崩溃边缘的微笑式哭泣，

就像无足鸟的故事，风儿载着它看世界

去西藏，游大洋，拥抱繁华的都市

感受云层之上晴空万里的温暖，

累了便躺在风里睡觉，星星围绕它身旁

帮忙推着彩虹绳悬挂的秋千

直到泪珠被逗得笑出了声，泪痕被黑幕擦拭干净

相信滚烫血液中渗透出的甘霖，是泥泞中抽丝的光芒

花朵绽放出悦耳的声音，全世界都笑了

落日余晖

风把白天吹走后，擦亮了一根火柴，

往天空中放下一把火想烧干净纯白色的云

以便它散发温柔背后有色彩的光

轻轻咬破山岳河流，渲染它的颜色，

借光描画，天空，大地

河流，飞鸟，大树……都是画布

黄昏染暮色。能一朵成一片，

一片至整个天上人间，

世界很大，没必要分清真假，

唯想要步履蹒跚，雪鬓霜鬟

都回到色彩斑斓的云里，飘荡，停靠，

那里有他们的故事

再寻觅被时间吞噬悄然遇见的

相同轨迹和锁在抽屉里的诗与远方

还要在落日余晖里

寻找安放记忆可住的城邑

暮色苍茫，

湖里的天鹅似长手背上的老年斑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残阳

睁着黑色瞳孔注视大地

交换

忘记了我忘记

把蝴蝶放在手心里

对着手心轻轻呼气

一呼一吸，悄无声息

直到

翅膀成了两片薄冰

蝴蝶永远睡在我的掌心里

想起了我想起

曾企图用睡在我掌心里的蝴蝶

打开父亲的石门

一命换一命

石门依然紧闭，乌云里探出的光

还是被影子折断

终于

我忘记了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