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待（8）

       郑蓉过着5+2的生活，周末偶尔加班，而周青青的工作是三班倒，周末工作是经常的事，所以很多的周末郑蓉都只能一个人过。她其实可以约顾一夏或者方盛，但是她不想。所以每当顾一夏说周末过来找她时，她就说“约了青青，要去青青那里”，而方盛每每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她便简短地回答“出去”。

       已经几个月了，与一起居住的两个人也不是太熟，苏婉娇就没打过几个照面，每次见面眼睛从头瞄到脚，郑蓉总有种被审视的感觉，杜夏倒是每天见面，见面打招呼，但从来也都是“回来了”，“吃完了吗”，“要睡了吗”这些简单的日常搭话。

       郑蓉刻意的回避着周围的人，把自己包裹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觉得安全。哪怕是以孤独为代价。

       空出来的周末，天暖和的时候郑蓉就去找程清扬给他的那些照片对应的景点，但是现在天慢慢变冷了，走出屋子没一会，全身的每个毛孔便充满了寒意。外面是真的没法长待了，必须另外找栖息之地。

      “帝都冬天的周末，你都是去哪儿呢？”郑蓉给程清扬发消息。

      “我经常去海淀图书城，不过你去哪儿太远了，蓉蓉你还是找个附近的书店吧。”程清扬回她。

      “好的，我找找。”郑蓉并不回答是找哪儿，听上去像找附近的书店，其实她是找去海淀图书城的路线。那个时候找路就只有纸质地图，这张北京地图是郑蓉来了北京就买了，原来都是趴在床上找，后来干脆贴到了靠床的墙上，上面已经被她用铅笔画的密密麻麻的。

       “我找到了，你想要什么书？我帮你去买。”郑蓉继续给程清扬发消息。

       “哪儿呀，远吗？去的话就给我看看java编程的书。”程清扬每次周末收到郑蓉的短信，都是郑蓉要出去了，他总是担心太远郑蓉会迷路，但是偌大的帝都皇城，好像郑蓉并没有迷路。

      “好的，我帮你买。”郑蓉怕他担心，干脆不答远不远。

      郑蓉脱了军装的冬常服外套直接罩了件羽绒服，收拾东西便径直去海淀图书城。原来她曾经幻想等工作了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每个周末换一身，真的工作了现在她反而没有心情去买衣服，周末也穿着个军装。

      转了三趟公交才到了海淀图书城，图书城还没有开门，郑蓉才发觉今天起的这么早，大学时候她那么爱睡懒觉，周末任凭易灵犀又是喊又是晃，都醒不过来，现在不用早起去上自习了，也没有人叫了，反而能起来了。细节真是可怕的东西，深究起来，你总会发觉不经意间溜走的习惯或者养成的习惯，都预示着生活改变了，人不同了。

      郑蓉还在回忆大学的时候，恍惚间，她好像踩到了硬硬的东西。

      “干什么，没长眼睛呀。”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足有1米8以上，体重怎么也有200斤，满脸都是横肉，等着两只一条缝的眼睛对着郑蓉吼。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郑蓉急忙道歉。

      “对不起要管用，还要警察干嘛。你踩死我了。”大汉继续喊。

      郑蓉听到这句话，脑子中闪过的都是流星花园，但她还是惯性的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管什么用，给我把鞋擦干净。”大汉不依不饶。

      郑蓉愣住了，并没有准备去给他擦鞋。

      “听不到呀，给 我 把 鞋 擦 干净。”大汉继续一字一顿地说。

      郑蓉脑子飞快的在想，如果是易灵犀，她会怎么办。还没想出来办法，就听到窃窃私语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对着大汉呵斥道：“干什么呀，你看路了吗，靠右走知道吗！大家都在等开门，你往外走，还不靠右行，你还有理了。”

     大汉一时语塞，也没再纠缠，知趣的走了。郑蓉回过神来仔细看这个热心帮忙的人，中年男人，个子大概175cm左右，皮肤很黑，看上去很精神，年龄大概40多岁。

     “谢谢。”，“没事吧。”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互相对视笑了。

     “没事没事。谢谢你。”郑蓉急忙答。

     “你是军人？”中年男子与郑蓉并排站着等开门，便开始攀谈起来。

     "是，你怎么知道？"郑蓉歪头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热心的叔叔。

     “看到你穿的军裤啦。我也当过5年兵。”

     “哦，哦，哦，原来如此。你在哪儿当兵？”

     “新疆。去过吗？”

     “没有，不过我同学周青青家是新疆的。每次回家坐车要好几天。”

    “是，是蛮远的。坐车也不方便。当时我们收到的家书都是一个月后的。”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一会便到了图书城开门的时间。进去后，因为图书城不让大声喧哗，郑蓉指了指楼上，意思是上楼看书了。

      郑蓉先去给程清扬找java的书，选了两本自己觉得不错的。然后便开始去找自己要看的书，找了一本毕淑敏的《昆仑殇》，便站在旁边，靠着书架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郑蓉的肚子开始咕咕响，早晨懒得去食堂就啃了半块面包，腿也有些酸疼，看来站了挺久了。郑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已经12点半了，确实该吃饭了，便拿着自己要买的书去付款。

      从包里掏钱包要付款的时候，郑蓉才发现自己的包被划了，包的底部被划了个大口子，空空如也，钱包已经不知所踪。郑蓉翻了好几遍，也没有别的零钱或者银行卡。

      “女士，您还买吗？”收银员见此情景，便问郑蓉。

     “不买的话，我们先付款。”后面的人也开始说。

      正当郑蓉想说“不买了”，就听到有人说   “买，我来付款。”又是早晨帮他解围的中年叔叔。

      “不用不用，下次再买。”郑蓉赶紧说。

      大叔并没有答郑蓉的话，而是拿过郑蓉手里的书，迅速的拿卡给收银员结完了账，并把几本书重新递到郑蓉手里。

      郑蓉很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你帮了我两回了。你卡号是多少，我把钱打到你卡上。”郑蓉掏出手机就准备记录。

      大叔直接说：“你身上也没钱了，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郑蓉更加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不用，我去找我同学。”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分钱没有了，怎么坐公车去周青青哪儿呢。肚子可以饿着，但是车却不能不坐，只得说：“你再借我5块钱吧，到时候我一起还你。”

       大叔笑着看着郑蓉，说：“都是当过兵的人，怎么也算战友，别这么客气了，一顿饭而已，走吧，去吃饭。”

       郑蓉也不好再推辞，她确实饿了，而且她确实没有一分钱了。此时此地，她必须求助于别人，必须接受别人的帮助。重要的是，大叔自然而热情的给予帮助，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到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