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余生请换我来护你周全
妈妈,再过四个月我就二十二岁了,这样算来的话,我和你已经认识二十二年了。在我不算长的生命历程里,你占据了一席重要之地,也温暖了我的整个时光。
我的记性不好,妈妈你是知道的。你总说我丢三落四,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弄丢。可是,妈妈,当我回忆从前的岁月时,里面全是你的身影。这并不是说,我不爱爸爸,只是爸爸在我六岁的时候,就经常在外务工,陪伴我和哥哥的只剩你了。
从我学会写字到学会写作,期间写过大大小小的作文,长长短短的文字。也曾获得奖项,也曾受到表扬。但是,里面有关于你的却寥寥无几。我记得我曾趴在小板凳上,一笔一划的给爸爸写简单的书信;我记得每次写有关亲人的作文,总是有关爸爸和哥哥。那时总会觉得,平凡的妈妈让我无从下笔。也知道你不会因此而不爱我,怪罪我,但仍想在此刻写下一些有关于你的文字,弥补年少时的过错。
在那座山清水秀的小县城里,除了繁茂的树木还有摆脱不了的贫穷,除过奔流到海的白石河还有落后的思想。我是家中的老幺,也是最不受爷爷奶奶喜爱的丫头。所以,哥哥总会被他们悄悄的叫走,或被塞一块糖果,或被给一个新鲜物什。这所有的一切被你看在眼里,但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你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儿而更偏爱哥哥。我也明白爷爷奶奶的思想你无力改变,但这并不妨碍你给予我和哥哥同样的爱。
365天不间断的早餐,你做了整整七年。屋外狂风大作也罢,瓢泼大雨也好,甚至白雪覆盖了群山,清晨六点半的屋子里,40W灯泡发出的暖黄灯光,灶台上热热的饭菜以及你忙前忙后的身影,这些营造出的温馨画面却占据了我小学时期的记忆。
大概因为儿时曾在耳朵里塞过一颗黄豆,后来虽被取出却也因此留下后遗症。初二时,在学校上晚自习突发中耳炎,耳朵里火烧火燎的疼。当时没有手机,要联系家人,只能用班主任的手机或去学校小卖部使用付费电话。年少时总有强烈的自尊心作祟,我宁愿撑到第二天去小卖部用付费电话,也不想开口向班主任借手机。于是忍着钻心的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捱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还未等我去打电话,班主任就带着你来了。你还记得吗?你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不舒服?”也许是母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你说,昨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老房子着火了,你只听见我在火里哭,却怎么也寻不到我。梦醒后,便想着到学校来看看我。
到了高中,每个月回家一次。可能是过了青春期,我的脾气开始收敛,再不似从前和你经常起着口舌之争。高三时,每天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压力大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吃海带对身体好。所以,我每次回家就会看见一堆泡好的海带。饭桌上也是各种变着花样儿做的海带,凉拌海带,海带汤……那段时间可能把这辈子的海带都吃了。
妈妈,你还记得上次我离家去学校吗?订的是二十二号的票,但你从二十号就开始给我说让我再多待几天。那几天,你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再多待几天吧!”二十一号晚上开始下雨,第二天就变成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我还没起床,就听你在楼下叫我,让我别走了。
晚上睡觉时,你竟像个孩子一般吵着要和我一起睡。窗外下着雪,我听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你聊天。你突然说:“以后别嫁远了,人家都说女儿像花,长大以后连花盆都会被人搬走。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嫁的远远的,想见你一面都难。”说完,就沉沉的睡了。
第三天,原本应该在上班的你偷偷的溜回来看我,恰巧那会儿我刚接到同学的电话说学校有事,不得已又临时把票改为当天的。走的时候,你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让我带上,如果不是手提袋的容量有限,妈妈,你恐怕真的会那样做吧?后来,你送我上车,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桥上站了好久。
日渐长大,开始离你越来越远,见面的频次越来越低。从初中的一周一次,到高中一个月一次,再到现在半年一次。年少时的跟屁虫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妈妈,长大后的我,却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看你的容颜日渐苍老,看白发悄悄的在你的两鬓安营扎寨,看你面颊不知不觉间增多的皱纹啊!
日渐长大,我害怕让你失望,也担心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成为你的骄傲。我也努力,成功过,失败过,可是不管怎样你对我的爱都不曾减少过。你说:“不管我长到多大年纪,在你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可是,妈妈啊,以后我不想在你面前做个孩子了。在你面前,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孩,这次换你来做,好不好?当你累的时候,不要强撑,你轻轻的告诉我,让我给你一个肩膀,好不好?当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要刻意,让我陪你停下来走一走;当你想完成一个年少时的梦想,不要隐瞒,让我陪你无理取闹。
妈妈,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除过这一生我们再没有别的时间了,而余生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久。原本对生命有着模糊概念的我,在一个同龄朋友去世后,变得无比惜命。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我还没带你出去看看山河湖海,我还没有带你去吃川湘鲁粤,我还没有像你照顾我那样去照顾你。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所以,妈妈,趁着我还拥有你们,余生请换我来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