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小醉 四十六

身体里某根神经，突然被深深的触动了一下，那么明显，那么悸动，我想，是因为小醉的话！

是的，我不可以死，是的，我不该再有气无力， 生死，本就各安天命，对敌人仁慈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残忍呢？

所有在厮杀的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我，毒燕，在圈的中央，一搏生死！

“剑随意动，不以怨仇为念，不以杀戮为行，不以征服为由；

招由心生，不以记忆的招为招，不以欺凌的招为招，不以有招为招；

如佛言，无欲则刚，无痴则烈，无求则强，无嗔则盛；

以无招为招，身，意，心，皆忘我，就为不败之招！！！”

这番与人对敌时的用剑用招之法，是当年师傅总在对我说起的，可我却一直未真正领悟，直到此时想起，亦是，只是，忘我，以无招为招，我突然明白了。

毒燕的剑以快，以狠，以绝为主，若她发动，便再无缓和之机，忘记自己身体的存在，将所有感知灵魂全注入那三尺之剑，我已看不到毒燕的剑，只是随剑无尽无意的穿行，就如穿越在云雾缭绕的天空，一直往前，却总也看不到尽头，也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时间，冷暖，万物。

却一阵痛，一声惊呼，破除天际乍然传来，于是，我从云端直跌下来，睁开紧闭的双眼，重回现实，毒燕的剑，从我肩胛下直透而过，我的剑，剑尖直抵毒燕的喉间，却未刺破她的皮肤，可一支箭，穿过她的身体，箭头在她胸前还在微微颤抖！

血，从毒燕的嘴角溢了出来，就不停歇的那么一直溢着，我看见她张开嘴，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没有，她在笑，我看不出，看不懂，看不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只能，傻傻的看着毒燕，笑着在我眼前慢慢的倒下。

“是谁，是谁，是谁放的箭？”

我觉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大叫着，狂吼着！

我看见，毒燕带来的那些人也疯了一样，有些人向毒燕扑去，有些人举起手里的兵器，向我向所有守在北门的兵士们扑去。

有刀划过我的身体，我已忘记了反抗，直到有股力量拽过我拖着我，向火把外向黑暗里远去。

小醉的脸，在我眼前不停晃着，我看到她的嘴一直在说着什么，却就是听不到，毒燕的剑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眼前也一直那么晃着，我觉得自己又飞上了云端，没有思想，没有知觉，又紧闭了双眼。

好像下雨了，一滴一滴的雨水滴在我的脸上，甚至，还有一滴滑入了我的嘴角，竟是咸咸的！

怎么会？  雨水，什么时候也变成咸咸的了？我想看看，我想再好好尝尝，于是，睁开了双眼。

“公子，公子，你醒了！”

却，小嘴的声音第一时间便传入了我的感知里，我看见小醉握着我的手，正笑着看着我，脸上的泪痕，那么明显，甚至还有泪滴流着没有掉落，原来，不是雨水，是小醉的泪！

我伸出手，轻轻的替小醉拭着泪，从未这样真实的抚摸过小醉的脸，竟是那么的美妙。

“你为什么哭呢？  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我相信你，公子！

小醉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宁州城保住了，程大将军派来的援军及时赶到，赶走了叛军，罗大人受了伤，不过是轻伤，朱将军李将军都只是重伤，皆不致命，只是原有守卫宁州城的兵士却死伤了大半。

毒燕真的死了，死在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暗箭；

而我，昏了一天一夜，也终于醒了！

像一场梦，从不知道，我竟如此喜欢做梦？

看不透的所有事，都期许它是梦！

罗大人听说我醒了，马上赶了过来看我，让我惭愧至极。

“罗大人，晚辈，晚辈实在汗颜，如此无用，还让您受了伤！”

“白公子，你何必这样说呢？说起无用，老夫更胜过你阿！  老夫已记不清因为老夫而害死了多少人？

老夫，才更该汗颜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