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开感受(64)
九二年十一月七日第一次发礼券,即代价券,内有钱,可去定点单位购物,大家觉得这比发实物要好,有个选择权,可由自己自由购物。九二年还第一次有了要缴公积金,个人由单位代扣,而单位则要加倍地替个人缴公积金。
九三年过了春节不久,帮我去东莞时将工资带回家的科顾客接待服务处的王美华收到由嘉善一商店寄来的,一个客户退来的音带。从该盒音带的唱词(即盒封)看是八一一公司出品,但我们拿在手上一看就知道是人家盗版的。这事詹伟隶请示了刘尨。刘尨让派人带一盒我们的同内容产品去嘉善那商店跑一趟,务要将我们正宗的盒带送到客户手上,然后追查一下。詹伟隶、小耵、曹师傅三人商量下来;不二人选是我。但詹伟隶动员曹师傅让他与我一起去:“曹师傅,你将退休了,从不出差的,这次路近,就当玩玩,嘉善也有些古迹可看看的,与己已巳,师徒俩跑一次吧。”向来淡泊人生的曹师傅欣然同意了。詹伟隶、小耵来关照我时,说:“事由你办,还要照顾好曹师傅。”二月七日一早曹师傅和我上了火车,二个多小时(慢车)到了嘉善,找到商店,商店人员很热情地接待我们,我拿出所带同样内容的盒带给他们看时,他们代客户感谢我们:“你们寄一盒来就是了,麻烦二师傅特特会跑一趟。”我说:“这位姓曹,曹操的曹,是我们副科长。”商店经理和三、四个在场的店员都一一与曹师傅再次热情握手。曹师傅就笑着说:“应该为客户服务的。但是—”他看了看我。我马上接口:“你们卖的盒带却不是我公司生产的。”我即将手上盒带和带来的那盒他们卖出去的盒带,一起递到经理手上。那经理二手接了一掂量:“哎,你们带来的重,这盒轻了许多。”有一店员来接过手:“真的,真的。”曹师傅就笑着向经理询问:“您从哪里进的货啊。”经理问了一个店员,回答是在温州的乐清进的。曹师傅与我对视了下,便向那经理说:“买的客户是住在这城里的吗?”经理说:“是的,那客户可凶了,跑来就吵,说音质模糊、还轧带。乓台乓凳的,所以,我们没办法,当着他的面,给你们寄去了。现在你们来了,谢天谢地。”我就问:“能不能带我们去会会那客户。”“可以。”经理即指派一位店员带我们前去。一路去,那店员给我们介绍了路过的嘉善景色和故迹。到了那客户家,进了门,客户看到店员带了我们就上了火:“怎么,还上门来打架吗?”曹师傅立刻笑着说:“哪里,我们是八一一公司的,您不是买了盒质量很差的音带吗?我们给您带一盒新的音带来了。”那客户这才去了敌意,将曹师傅和我打量了下。我忙将我们的盒带双手送上。那客户迟疑地接了。曹师傅又笑着说:“你拆开看看。”客户拆了外包装的透明塑料膜(俗称玻璃纸),神情立刻趋和,打开盒子,看到印刷精美的盒封,和光泽鲜亮的外盒,就笑上眉头。曹师傅又说:“请打开听一听看。”那客户听话地打开录音机放唱起来,当那音色音质优美的歌声响起,他点头认可了。听了会,便过来先与曹师傅热情握手,再与我握,我便说:“我们的盒子不会轧带的。那客户点了头说:“你们的盒子是正宗的了。”他回过头对那店员说:“你们怎么卖盗版货,大概利润高是吧。”那店员有些委屈:“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客户忙唤家人出来倒茶水。曹师傅忙说:“不用,不用。您满意了,我们就走了。”于是那客户又谢了再谢地将我们送出屋。
回到那商店,我向他们要了乐清那卖主的地址,在路上我就与曹师傅商量定,要去查一查。那经理一面让人去找进货的人,一面对我们说:“已经中午,该吃饭了。走,去吃饭,他让带我们去客户家的店员陪同我们去了饭店,那店员到了饭店就交待账房间:“照老规矩,四菜一汤,两瓶黄酒。”他与我们握了手:“请慢用。”我们喝了吃了再到那店里,谢了招待,拿了地址向乐清去。那店员又送我们去了长途车站。买了票,等了会,上了车,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看看天色已晚,我怕曹师傅劳累了,就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我们二人一早就醒,吃了早饭就准备上路,我让曹师傅在早点处坐着,走向一个刚开门的商店去问了路,商店里的人听到那人名就朝我看了看,接着说:“有七、八里地呢。”我问:“有车吗?”商人看看天色:“要等个把小时,才有二等车(即载客的自行车),你要走呢要这样……也就个把小时能到。”我谢了商店里的人,回到早点摊招呼曹师傅上路。走了四、五分钟吧,我有点不放心,看到有一同向行满头银丝的老人又问了去那人家的该怎么走。老人一听那人名便有不屑之意,反问我:“你们与他做生意?”乍听这冷不丁的问题,我忙说:“不是,不是,我们有点事儿找他。”老人看了看曹师傅一副正气模样,便说:“是该有人找他了。”接着便对我们说:“听你口音像是上海来的吧,你们是问了人家才走这条路的吧。”看我点头,便指点了另一方向:“走那里去,五分钟便可到。不过,你们要加紧了,可能给你指路的人已经给通风报信了,弄不好,已开溜了。你们幸运的话能堵住他。不过他家有前后门,你们要二头都堵。若没堵住,你们要悄无声息。不露声色在附近周围观察留意着他家,他家没别人,一个人住。九点,到镇上税务所报案。我们要与他握手谢他,他笑着挥手:“快走吧。”我们听话地挥手就走。真的不过四分多钟便到了,我让曹师傅往前门,我绕到后门,刚走近,便听得曹师傅那口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您好,您是XXX先生吧?”我忙走进后门,走过小天井,便看到客堂里的那人头载毡帽,身穿呢大衣,手拎皮包,不伦不类的背影。那人问曹师傅:“你是哪里来的?”我忙接口:“从上海来。”那人猛回头。一张苍白脸,口吃地说:“不,不,不,我—不是的。”“住在这儿的,只有你一人,别赖了。”我拆穿了他。他这才蔫了,就近一屁股坐在了八仙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将包放在了桌上。我拿出他复制的那盒盒带问:“这是你复制的?你复制了多少,还有其它节目吗?”他看了眼盒带,神情似镇定了:“你们是上海八一一公司的,他还带点笑地先看了曹师傅,再看我。曹师傅面色平和不笑不怒,我则圆睁着眼瞪着他。他不再口吃:“让我想想。”低了头,一会抬起头:“是的,我好玩,觉得你们这盒带子好听,去温州买了箱空白带,用我双卡的三洋录音机复制了一百盒,卖给了一个做小生意的朋友。”他说时,眼光不停地在曹师傅和我的脸上滑来滑去。曹师傅一直是平和地听着,我严厉怒目地直视着他。他接着说:“你们要是不信,我去把剩下的空白带拿给你们看。”见我们没反应,他就起身进屋,先听到他搬动东西的声音,后静无声息了一会。我觉得不对,冲进屋一看,地上有只打开的纸箱,箱里有半箱盒带,窗开着,人不见了踪影。我忙回身堂屋:“曹师傅,那人溜了。”曹师傅这才脸有愠色:“这小子。”我脑里飞速地想,边想边说:“这小子施了金蝉脱壳,逃之夭夭?还是去纠集一批人来打我们?或去派出所报案反咬一口是我们入室盗窃?”曹师傅说:“我们带有介绍信,又不曾动过他屋里东西,到派出所可以说明白的。倒是要防他去纠集人来,我们要吃亏。至于他逃了,我们反正要去报案的,就让地方去找他好了。于是我们离了那人的家,经过一条乡村小路,过了河来到东西向的乐清镇街上。街上商店不少,还算热闹。东头派出所与税务所相邻,这里稍冷静些。曹师傅看了表:“还有半小时才上班了。”于是我们回身街上转悠。
九点过了,我们到税务所,我到门房间对门卫师傅说:“我们是上海来的,要报案。”门卫师傅朝我们看了看,朝楼梯指了指,老所长在等你们了。上楼到了所长办公室,一看满头银丝,正是早上指路老人。老人看到我们就站起来:“还是给溜了?”边笑边迎上来,与我们热情握手:“坐,坐。”马上有人听得声音,给我们倒了二杯茶来。老人问:“你们打算怎么对他?”我看了看曹师傅,曹师傅说:“你说吧。”我就说:“我们希望查清楚,他到底复制了我们多少盒带,回去向公司汇报,有公司领导决定怎么处置。”老人思忖了下:“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已不是第一次制作盗版带。去年,我们与乐清广播电影(那时电影属文化部)”所对他处罚过。从现在看来,这人不思悔改又干上了。这人是跑不掉的,我立即派人去找。这样,你们下午二点再来,我们一定能逮到他的。曹师傅同意了他的意见,我们只能回到街上逛了。不久,看到有四人分剩两辆刷有税务字样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两个方向开走了。这样,我们下午二点再到税务所,老所长说:“人找到了,你们自己问吧。”让人带我们到会议室,不一会听到走廊里脚步声杂乱地向会议室走来,快到门口时,一个说:“你要老实向人家交待。”接着,我们看到了那人,在税务人员推送下进来了。税务人员向我们点了头:“你们问讯吧。”又对那人说:“态度不端正,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出去,随手拉上门。我看看曹师傅,曹师头了点头一努嘴,我就开口:“你实说,复制了我们多少盒带,要知道,你想隐瞒是困难的:一你进的空白带质量很差;二你复制的机器可能也老掉牙了,磁头肯定有问题了,音质是那么差。三你的盒封是单色调,不同于我们。卖出后,客户都会有反应的。以后再有接到投诉,再来找你,那情节就不一样了。”在我说时,那人低着头,我说完,他等一会抬起,一付委屈相:“我早上已说过了,只复制你们这盒带子一百盒,赚了一百元钱,要不我将一百元交给你们吧。”我冷笑地说:“我们不是为钱来找你的。要处罚也要有国家机关来对你处罚。对于这版号的盗版,我们公司保留对你提出处置意见。今后若发现又有被你盗版的带子,那我们可能不会这么简单地来找你了。你是否单只复制了我们一个版号的带子,是否还有其他公司的节目,你去向这里的税务所交待吧。”说完,我又看看曹师傅,曹师傅点了头,我们就站起来,去向老所长汇报我们与之谈话的过程内容。老所长说:“那好,我们等你们的意见。”我要了这里的长途电话号就谢了老所长。到了街上,我问曹师傅乘过海轮吗?曹师傅说没有,我提议:我们去温州,乘船回上海,船上可以睡,比坐长途车要舒服些。一到温州先买好十日早上七点的船票,就在轮船公司的招待所住了,昨天在乐清住的是小旅馆,没洗澡处,这里房里就有。二人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在楼下吃了晚饭,二人叫了二个菜,喝了一瓶黄酒。饭后到街上逛了逛,温州很是热闹繁华,私人商店特多,不过缺少些气派,谋利的风味重了些,这只是一窥之见,且是一九九三年时。十日下午三时,船靠上海公平路码头,我们赶到公司,正好碰见刘尨在小耵、詹伟隶的办公室里,听到刘尨对他们说:“让小朱加紧处理,论斤卖也可以,这事要在我退休前处理完,不给后任留尾巴。”我们得空便向他们三人汇报了情况。刘尨听后,没说什么。我问:“要不要起诉他?”刘尨想了想:“算了,这种小毛贼,起诉作用也不大。起诉我们倒要化很多人力去奔波,犯不着。”这次出差,报销后,詹伟隶让小耵又补贴了些,所以我和曹师傅,吃过用过还得了三十五元。第二天上午在自己办公室里打了个长途,告知我们公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