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不将就，问问你的心（一）

9月30号，我坐在开往男朋友父母所在城市的高铁上。车从虹桥火车站出发，在松江南站和嘉善站我一度想要下车。要问为什么，很小的原因是出门之前再三叮嘱D先生帮我把《活着》放到他的背包。最后上车了，才发现他还是没有帮我拿。

说我矫情也好，作也好，我自己最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带书”，不过是在我情绪爆发前的一根导火索。和D先生大学恋爱四年，毕业后同居一年多。五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会吵会闹。也曾信誓旦旦说要分手，最终也没有像其他的情侣那样分分合合，五年多时间里我们一直以情侣的姿态相处。几乎没有异地过，分开也不过是寒暑假，最长的是14年12月份我先来上海工作，他也在15年3月份来上海工作。

光是说5年多，就会有很多人说很羡慕我们这样感情。我也常常会自我陶醉，想想我们居然在一起5年多顿觉得幸福感爆棚，也赞叹我俩的勇气和坚持。

说说D先生的好吧。我是工科专业毕业的，班上就我一个女生，具体什么专业大家自行脑补吧。初到这样一个班级，从高中时期上卫生间都要拉着女同学一起，突然跨越到没有一个女生可以与我为伴的班级。像是瞬间被丢进一个孤独的深渊，我失了声不能呐喊，无助又彷徨。大学生活，就这样容不得我有一丝半毫的准备下开始了。

D先生在军训时候表现良好被安排做代理班长，那时候我对他没有特别的印象。军训过后的晚上，他打电话说请我喝奶茶。想想自己在班级已是孤立无援，那就敞开心学着接受，好好度过四年的大学时光吧。在学校商业街的转角，那家早上卖现磨豆浆白天卖奶茶的店铺门口，远远地看到两个略熟悉的身影，D先生和他的室友，D苦笑着说这不是奶茶是泡奶粉。忘记D先生帮我点的什么，终身难忘，最难喝的奶茶没有之一。真的就是泡奶粉，完全没有奶茶味，喝到嘴里都是粉末颗粒状的渣渣。在那样偏远的郊区，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聊着走着手里拿着奶茶我没有接着喝，D先生倒是喝了一半。很开心。

11年的时候我还没有智能机，用着全键盘的诺基亚C3-00，键盘小而难摁。那天晚上以后，我们之间的短信开始在两头不停地发，按键盘摁到手指发痛也不停。我们那一届军训分两次进行 ，国庆没有回家接着军训。第二波军训还没有开始，我和D先生就确定关系在一起了。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像是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却偏偏是那么慢热的女生。在一起之后，他很在乎我，吃饭上课去任何地方他都要和我在一起，我却很不好意思甚至是反感。那一年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好，我却偏偏不想要。我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食堂，他能站在宿舍底下等我一个半小时；冬天里的床单被套和厚厚的睡衣，他站在宿舍楼下等非要我拿给他洗； 送我到宿舍门口，楼梯在楼道左右两侧，我上楼他还要在侧门再三和我道别；每个月的纪念日，都会给我准备惊喜和礼物；吃完晚饭都会牵手在校园压马路，篮球场、足球场、食堂、教学楼，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们的脚印。嘴上并不说爱，天气冷了，我还是笨手笨脚的学着织围巾。拆了又编，编了再拆，反反复复编了一条自己比较满意的围脖。送给他的时候，他开心极了把我抱的很紧，低头吻我他身体颤抖的感觉我记忆犹新。之后他都围着它睡觉，那条围脖陪伴了他冬天里的每个夜晚。记忆力那整个冬天都是温暖的阳光，空气里塞满了两个人的笑声。

12年，我开始在心里接受他在乎他。我们校区从买个煌上煌都要跑6公里的郊区，搬到出校门口就是华联超市整条街都是小吃和服装店的市区。煌上煌口味换成周黑鸭，宿舍从3楼换到了1楼，室友换了一拨也遇见了我大学时代的好闺蜜们。刚开始没有改变的是D先生仍然很好，等我一起上下课，陪我一起吃食堂，晚饭一起压马路。从教学楼前的草坪，到图书馆、田径场、教工宿舍区，这个校园又开始遍布我们的脚印。只是不再每个月都有惊喜，我开始有一点依赖他，心里有些小失落，却还是张嘴说不出爱。那段时间，我常常问他我们是真的相爱吗？还是他也像我一样，更多的是依赖。在离家百里，从父母建造的营养和水分充沛的温室走出来，我们那么渴望有个可以相伴一起走的伙伴。我有感觉他在慢慢试着不那么在乎我，我反问自己很多次，到底是爱还是仅仅是依赖。新搬的校区学习气氛很好，我开始喜欢待在图书馆。也常常拉着他一起，用不了20分钟他的眼睛就会开始发红，然后很睡眼朦胧的说“我趴一下哈”。久而久之，他便不再愿意陪我一起去图书馆，我也常常和室友一起去吃食堂。

12年下半年，他买了笔记本。开始专注捣鼓他的电脑，开始学会打游戏。我们从几乎每天一日三餐一起吃饭，每次他打电话等我吃饭，到我打电话他都不下楼。他变了，变得不在乎。我也变了，变得更在乎。我开始自己一个人去图书馆，开始等那个每次上课都迟到的他，开始和室友吃饭的次数变多。遇到他之前，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男生难过和流泪。那时候我就相信那句话“出来混是要还的”。

13年，他终于不再花那么多的时间在他的电脑上。我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状态的我们，有时候会不开心委屈到哭，也说要分手他说不同意。我知道我们都心软，也许这辈子就因为心软我们会将就捆绑着过一辈子。我们还是照常上下课，也偶尔去看25块钱一张的电影票。他拿他的奖学金给我买了一件加绒带帽子上有个球球的外套；一年半的时候捧着大束鲜花站在宿舍门口等我；回到宿舍看到他交代室友把送我的“阿狸”放在我的床头，我抱着阿狸度过了我剩下的大学时光。他生日的时候，国庆七天我在家没日没夜的绣了个👫样式的十字绣抱枕送他；他感冒因为被子太薄，我从妈妈给我准备的被子里分出一条给他；期末考试在图书馆一遍一遍给他画重点，教他解题；大二之后到现在用的钱包都是我挑选好送给他的，钱包里的照片是我们的合照，是我洗好放进去的。我不在反问自己，是爱还是依赖，我已经确信了自己的心。

这一年，我们去了杭州。有人说旅行可以看出情侣的之间是都合适。D先生表现的很好，我看不懂地图，住酒店吃饭游玩路线都是他安排，我就收拾好自己就行。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这样的男生不需要我任何担心，只管吃好玩好看好。

那一年的夏天我把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她嘴上说不要那么早，但是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反对。这一年的夏天，我最亲最亲的奶奶离开我们。在上机操作课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告我奶奶病危，挂了电话我蹲在楼道嚎啕大哭，D先生看到我慌了手脚。最后忘记为什么，是闺蜜T送我去的汽车站，我没有买到临近最早一班的车票，又开始哭根本顾不上周围异样的眼光。在临近最早一班车验票的时候，我全然不顾跑到汽车上找人能不能把票让给我，让我先回家。很凑巧碰到高中校友，我见过他但并不认识，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他把票让给了我。我加倍给他车费不停地道谢，他并没有要我多给的车费说“没关系你情况特殊”。三个小时在汽车上，我一路都在流眼泪也不敢哭的太大声，那一次奶奶坚持下来了。6月23号我周末回家和妈妈在一块还有我的初中闺蜜在家看电视，妈妈接到姑妈打来的电话。奶奶走了！我一下从摊坐在地上，觉得心被掏空了，心里绞着疼。奶奶葬礼的几天，我一下瘦了5斤。因为也参加过葬礼，我身上刚好来姨妈按照习俗我是不能靠近奶奶的。最后还是被姑妈发现。披麻戴孝，行跪拜礼的时候我被安排在了最后，没有和同辈的堂姐们在一起，最后要合棺看奶奶最后一眼的时候都被拉住。我发狂，哭，嚎叫，姑父和旁人都在拉我，我拳打脚踢就只想看奶奶最后一眼啊，为什么不可以！最后是爷爷出来拉我，吼了我几句，我就安静了。被爷爷牵着进了房间，我泪眼模糊看着从爷爷年老失色的小眼睛里流出浑浊的眼泪，他说你不要过去奶奶那里，这是对奶奶好。我乖乖听话，最后一次给奶奶尽孝。

回到学校就是期末考了，那段时间D先生很照顾我的情绪，可是他没有经历过他不会懂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上图书馆给他讲题也心不在焉，常常鼻子一酸就开始哭。 我吃不下饭，他在宿舍用电饭锅给我煮排骨汤，虽然并不好喝。我还是很感激他为我做的点点滴滴。

14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毕业我就已经开始担心将来，总觉得毕业在即。我一遍又一遍的问D先生毕业后我们会不会分手，有的时候他会说“不会的”，有时候也会说“还没到那时候呢，别担心啊”，有时候问的烦了他会很巧妙的把话题带到别处。我也会装着好像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和他开心的聊别的。我很清楚自己一定会去上海，非常执着的相信。而问过很多次D先生，他表示不愿意去上海，很大的可能会回来自己的城市。不止一次，因为他这样的回答我着急委屈到哭，也问他难道只有我想要我们俩个人有未来嘛？

这一年的3月底我们去了武汉。我的初中同学在武汉念大学，说了几年叫我去玩。眼看就要毕业，磨着D先生让他一起去，开始他不愿意理由是没有钱。我们出去远的地方玩，除了吃上面不会AA但也是今天你请这顿明天我请下一顿，车费和住宿基本都是AA，我相信多数时候他花的要比我多。最后软磨硬泡D先生还是答应下来，订车票住宿，还是他全部负责了。

14年夏天，我去了他父母工作的城市看他。为了有个更好的形象去见他的爸妈，去之前的一个月里面，每天至少50个仰卧起坐、3次10分钟的郑多燕减肥操，晚上不吃晚饭。开学提前一个星期去了学校，骗了妈妈说要回学校准备考试。紧张到手心冒汗又抑制不住往外冒的好心情，揣着车票领了土特产就这样奔赴一个陌生的城市，只因为他在那里等我。他们租的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晚上我睡房间，D先生则睡在客厅的木质沙发椅上。他的妈妈说我比她看到的照片上瘦很多，我很开心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晚上他坐在床边一条腿搁在床上一条腿放下，一只手被我捧在手心，另一只手轻拍着我的背等我睡着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房门。一次他以为我睡着，刚要起身正准备把手从我的手心拿出的时候，我的手又动了一下他便又轻轻的坐下了，安抚我睡觉。那一刻我的鼻子发酸，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就他了。

那次他带我去了海边，比我在崇明岛第一次看到过的海好N多倍。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那样开心，我打着赤脚在沙滩上跑，在一片干净的沙滩上画一个大大❤️把我们的名字写在里面。他的拍照技术真的差劲，但是照片里的人笑的很灿烂。他爸爸带我们去爬了附近的山，我穿着有点跟的凉鞋走得很慢，他一路牵着我上山。下山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他们选了一条近路。一条没有经过人工返修的小路，有段路是要从一块大石头跳到另一块，有一段都是小石子。我的鞋子根本没有办法走，最后我只好光着脚下山，一路上被石子和树枝硌得脚生疼。D先生多次说要把他的鞋子给我穿，我没有要，一来他的鞋子太大我穿着下山也不方便，二来我是心疼他。下山之后我们本来可以打车回家，大概是他爸爸觉得太贵，最后我们还是步行者走了两里路回家。我有些不高兴，回家家脚起了两个大水泡。D先生知道我不开心，吃完晚饭带我出去公园走走，给我买了创可贴帮我贴上。5天后我们一起踏上回学校的车，他的爸妈临走时送了我一条银手链，我谢过并收下，此后我从没有带过那条手链。

14年的12月初，在舅舅给我安排的几个工作我因为考试时间赶不上而泡汤后，决定自己去试一试。D先生送我上的车，到上海之后是表哥接的我。因为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最后在高中同学的意见之下去了一家机构学习。D先生期间来看过我一次，他是第一次来上海，我因为要上课没有陪他去太多地方。

15年的3月份，D先生来上海学习。我心里暗暗高兴，他还是想要和我有未来的。4月初，我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一切都还顺利面试通知有很多，第二天在经过三轮面试后已经有公司给我发offer。公司环境不错前期会有人带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信心满满的决定要好好待下去，提升自己也为公司创造效益。那个周末D先生帮我看租房信息，带我到处看房子，最后在公司附近的群租房看中了一间带飘窗的小房间，房租每个月1100不包电费。我每天6点半起床学习、看书，然后洗漱去上班。工作时我非常的小心谨慎，认认真真的做好每一件事就怕会出任何差错，不懂的地方会主动问。下班回家会跳20分钟郑多燕的减肥操，偶尔会吃晚餐。但是每天处于紧张的气氛，回到家有时候还会收到上司的信息，被指出没有做好的地方然后打开电脑继续修修改改。晚上常常梦到自己都是在工作，有时候崩不住了下班回到房间会坐在地上哭一顿，然后继续生活。我没有告诉D先生，也没有告诉妈妈。那段时间和D先生的关系也变得异常紧张，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常常发信息不回复，回复的语气也看的出是不想在一起了。我骗自己没有的，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紧张的工作完一天之后，我等不到周末下了班就去他学习的地方找他。1个小时40分钟的公交倒地铁，我没有去过他学习的地方，在网上查到地址就这么去了。是在小区内，大门是有门禁的我记得他说过有个侧门是不需要门禁，我来来回回绕着小区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他说的那个不需要门禁的侧门。他的电话打了很多次，没有人接，在行人比较少的角落的蹲下来抱着膝盖哭，我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想着自己来都来了，还是得把他找到就算要分手那也要当面说清楚。我又开始绕着小区找入口，终于在一个热闹的烧烤摊旁边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入口。小区里面都是竹子和草，灯光很暗，根本看不清楚楼号我从一栋楼爬上5楼下来又爬上另一栋楼的5楼。最后在网上再次确认地址后，找到安保大叔问清楚几号楼才摸索着找到了。

他出门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惊讶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看到他心疼我的眼神。

他说：“你怎么来了啊？”

“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我手机调静音了没有听见。”

“你不是要分手吗？我来当面听你说啊。”

“没有啦，傻瓜。你等一下啊，我还要点东西没弄完，等我五分钟。”

然后我坐在楼道冰冷的阶梯上，等了11分钟。我脑子里就在想，他是不是在这里喜欢别人了，他现在是不是在和他喜欢的人解释什么呢？出来以后我们去了85°C，沉默还是沉默。我知道他想要离开我，我知道我不舍也想知道为什么。最后他给我的理由是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想起我也不会那么的估计我的感受，但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想要保护我不想让我难受不想让我伤心。我告诉自己，他并没有不爱我了，我们之前出得问题肯定能够修理好。从此我也抓住了他这根软肋，只要见面我们就会没事的。那天晚上他把我送回家，第二天6点一早他就赶回学校上课。我们这样拉锯着，一周或是两周见一次，我也试着慢慢把他在我心里的重量减少，学着把心变得再坚强一点。

6月初我即将转正，公司迟迟不通知。6月底公司人事找我谈，说不能和我签转正合同。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走的时候部门经理没有找我也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和小伙伴们吃了晚饭，就算是彻底离开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早上还斗志满满的去上班，下班回来我就失业了还不知道问什么。妹妹暑假来玩，晚上回去她炒了胡萝卜和黄瓜等我吃饭。我鼻子酸酸的，也不敢表现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和妹妹说。脑子里在想，明天我是正常像平时上班那样出门然后去找工作，还是告诉妹妹我已经离职了呢。吃完晚饭还是决定告诉她，我故作轻松说我把老板炒了哦，这几天陪你好好玩，然后我再去找工作。妹妹一脸惊讶：”真的啊，公司不好吗？”。我搪塞了几句然后躲进卫生间洗衣服，自己在里面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