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洗澡回来就看见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孩子奶奶打过来的。她回了过去。

电话那头短暂的哽咽后，传来语调故作自然的声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你，也想咱阿康。”

“想了你就打电话，什么时候想打就打。”她说。

“打几次都没打通呢。”

“关机了，不能随身带，工作需要。”她跟老人解释。老人恍然大悟。

“咱康女朋友处得怎样了？家里跟他差不多大的，人家都两个孩子了。”

“还在相处中。不能比啊，环境不同。结婚生子，得是他们觉得能走到一起过了才行的，不是别的事，我们只能建议。”

“长得可好？与珂的媳妇比咋样？”

“怎么说呢，各人有自己的审美，不好比。”

“可有以前处的那个丫头俊？”

“以我的审美，没有。”

“那还愿意什么。以前谈的那个，你奇嫂子都说，这女孩，哪能配上咱家康儿。你奇嫂子的儿媳妇你知道吧，长得才不孬来，你奇哥两口子嫌弃人家脸上有黄痧（雀斑），这都离婚了。”

（她听了，突然就想起戴安娜王妃的二儿子哈里，娶了一个离婚的年长他三岁的十八线小演员，脸上布满不少雀斑，引得英国不少女子到美容院照着哈里的妻子梅根，纹一模一样的雀斑）

“哪里话，我没觉得，那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离婚了，小孩谁带？”

“你奇嫂子带。她还高兴带来，儿子又找一个，都结过婚了。连城在上海打工，谈了一个女朋友，带回来了，可不错了。小敏在上海买的房子说一千多万。”

“那差不多，一楼带院子，很大的房子。夫妻俩挺能干的。”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结果。她问麦子的收成。

“地出租了吧，不要再种了，来城里住吧，别不服老。几个女儿都在城里，见你们也方便，都常回去看你们是不现实的，各有各的事。”

“我再想想。去城里，见你们也方便哈。”

“那是。有你们在这里，我们忙中抽闲也得聚聚。平时，也很少见的。就这么定了。八月份，假期，开车回去接你们来，不要再犹豫了。”

“好。和你说说话我心里就好受了。”

“您想啥时候打电话就打。”

“我也不会视频，想你们也不会弄。”

“来城里就方便了，想学，教您。”

老家人有诸多的好，但有一条，让人发懵：祖祖辈辈在那几百亩土地上打着圈儿生活，谁，都在别人的视线里，透明透明的。透明得太彻底，人会郁闷。

好在，年轻人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了。走出去，就会见到不一样的风景。